梓清长长的吐了口气,是的,她知道。原以为她乐于做个聪明糊涂人,谁知还是修为不够。终于说出来了!看着谢沐安那惊惧到极点的神情,心底有着一种报复的快感,但很快却又是一层层淡淡的悲凉。
“谢沐安,以兰依之姿,我想任谁都会记忆深刻的。”梓清没有回答谢沐安的问话,只是以一种冷冷的口吻问道:“我只想知道,东狱寺之行,太太可曾知情?”
怔愣着的谢沐安听到梓清的问话,猛的抬头,似乎不相信梓清会问这样的话,在触到梓清的目光时,他撇了头,抿了抿唇,才道:“太太不知道。”
梓清点头,就在谢沐安以为她还会再说些什么时,梓清却是翻了身,闭上眼,不再看他。
谢沐安伸了手,想要抚上梓清微微颤动的身子,但手却停在了半空。
“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两情相悦的你们缘何不得相守,但却一直感于你三年的真心相待,然我亦真心怜悯这世间有情无缘之人。三年相守,你待我不薄,才会有今日之成全。”
梓清浅浅淡淡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清凉而动情,谢沐安僵硬的手缓缓的覆在梓清的身上,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梓清微微的动了动,无声的滑过他那只手,撩了眼皮子看他,谢沐安微侧了头,避过了她的目光,良久,艰难的说道:“我与她虽是有情,可是自从娶了你后,我便死了那心思。想着,就当是今生无缘吧。元宵灯会上,我也没想到会遇上她,更没想到她一直未嫁……”
“再加上你一直无所出,我……”
梓清笑了笑。谢沐安忽的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慌乱道:“梓清,我不是嫌弃你。”
“我知道。”梓清淡淡的应道。“当初你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谢沐安低了头,“兰依是小户人家的女儿。”
门当户对的牺牲品。梓清叹了口气,“你怎么就断定,太太会收留她,又会将人给我,我又怎么会选上她?”
谢沐安暗暗的吸了口气,梓清的每个问题都很尖锐,稍有不慎,便会……但他却连思考都不曾,冲口而出便道。“我了解母亲,也了解你。”偷偷的抬了眼角看梓清,见梓清脸上平平淡淡的,一时间竟不知道她是喜是悲,只得据实说道:“母亲很早就想给我纳妾了,只是碍于当初求亲时的承诺。那天在东狱庙你求的上上签是圣音师太特意安排的,我送了三千两银子给那圣音师太。”话落小心的查看梓清的神色,见她不言语,只得又道:“圣音师太收了银子,告诉母亲虽是上签却得有缘之人相助。”
梓清冷冷的笑了几声,“当真是有钱使得鬼推磨啊!”
元宵当日,她于暗处遇上两人私会,兰依梨花带雨诉真情时,她便有成全之心。说不上是因为怜悯还是别的,是故东狱庙遇见兰依时,她便一切了然。她冷眼看着这一切,然真到此刻,心里还是免不了一阵难过。
谢沐安点了点头,脸上生起了一丝红晕。
“我再问一句,可还有其它事瞒着我?”梓清认真的看着谢沐安。
谢沐安迎了她目光,断然道,“没有了,绝对没有。”见梓清不言不语,只是紧锁着他的目光,双眸清冷如水,他想了想,说道:“三年,我对你不是没有感情的,若非兰依一直未嫁,我也不会……”
两个人就这般一问一答的说着话,眼见得天放亮了,屋外响起丫头慑手慑脚起床的声音。梓清闭了会眼,也起床了,今天要进宫,要见皇贵妃,要为自己博个好名声。想到这,自嘲的挽了挽唇角。
谢沐安紧跟着翻身起来,听到屋里的动静,杏梅撩了帘子进来服侍。莺歌、燕舞也端了水盆进来,服侍谢沐安梳洗。期间谢沐安不时的撩了眸子看向梓清,说不上是担忧还是别的什么。
“翠竹,你今天找几个粗使的婆子丫头,去碧云阁布置下。”
“是。”
穿戴齐整的梓清,走到谢沐安身前站定,“今天夜里圆房吧。”
刚进朝阳门,惠妃身边侍候的太监辰公公便迎了上来,向梓清问安,梓清在轿内还礼,随在身侧的莲香将一个鼓鼓的荷苞遮于衣袖之下塞给了辰公公。辰公公不动声色的接了,飞快的塞在袖袋内。
“夫人请换轿。”
梓清扶了莲香的手,下轿,朝一边停着的宫轿走去。轿边四个恭身等候的小太监齐齐低了头,行礼。梓清淡笑,扶着莲香的手入轿。却在入轿的那一刻,似乎感觉到一束若有若无的目上光,微微的侧了身,往回看。
“夫人?”莲香犹疑的看向梓清。
梓清摇了摇头,身后空空荡荡,何来目光?许是一种错觉吧。
一路过天瑞门、午门、祥瑞门、太和门,到得太清门口时,轿子缓缓停下,辰公公上前,轻声道:“夫人,五月姑姑来候你了。”
莲香掀帘,梓清下轿,五月上前行礼,“五月见过夫人。”
梓清往前半步,托了她,道:“不必多礼。”
五月是惠贵妃在谢俯时的丫头,入宫时得了皇恩,许她带一婢入宫。惠贵妃选中了她。这么多年,一直也是她充当起宫内宫外信息的的桥梁,梓清对她自然不敢小视。
“贵妃娘娘早已候着了,夫人请随我来。”
梓清微微点头,示意五月前面先行。五月却是机灵的往边上侧了侧,始终比着梓清慢了小半步。偶尔的与莲香说几句闲话。其间,不时的遇上一些花红柳绿的贵人们,五月见了都是一脸笑容的行礼,那些贵人也似乎极买她的帐,遇上她行礼,都半侧了身子只受了个半礼。梓清心下微叹,这大姑姐只怕在宫里更得圣宠了。所谓之前的禁足,只怕是为了给安庆公主一个台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