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香走到窗前,从里往外看了过去,只看到一抹娉婷婉约的身影,不禁转了头小心的查看梓清的神色。察觉到莲香的目光,梓清抬了头,笑了笑,道:“莲香,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愿意与她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那小姐你还……”
梓清浅笑,端了茶盏。莲香也不追问,重又拾了针线。梓清却是淡淡的说了句,“有些事是无法让人选择的,更谈不上个人喜好的。”话里带着浓浓的萧瑟与凄然。
莲香听得一愣,隐约间似乎感觉小姐的话里含着另一层意思,但她却没法深入的体会。只得轻叹了一声,劝道:“小姐,姑爷他对你是好的。”
梓清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到了四月初八这天,才过丑时,梓清便被服侍着起床。久不侍候的路妈妈在这一天也早早的候着,一看到正屋亮了灯,便走了进来,取过杏梅手里的梳子,替梓清梳妆,一边在她耳边叮咛着那些杂七杂八的当注意的事情。
翠竹帮着梓清穿上之前准备好的大红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衬着梓清细白小巧的脸,于富丽之中透着隐约的清冷,带着淡淡的凛人之色。
谢沐安换洗好时,正想调笑几句,不意屋外流风在门外,说道,“爷,安逸伯俯的世子来了,老爷让您去墨韵堂会客。”
梓清听了,欢声道:“大姐夫来了,那大姐肯定也到了。”
谢沐安略蹙了眉头轻声道,“世子怎么也来了?”
梓清没有忽略掉他那轻轻的一个蹙眉动作,但却也没有多想,直觉上归纳为因为谢沐方的事,谢沐安对世子有淡淡的不喜。是故,轻声道:“日前,大姐曾派了丫头说,今日会过来观礼。许是事多,我忘了和你说。”
谢沐安回首,脸上的不悦已尽去,柔声道:“那你快点吧,不只是世子妃只怕族里的那些太太小姐们,也要到了。”末了又压低了声道:“原本没想过有这么大动静的。”
梓清笑了笑,起身,上前帮他理了理衣襻,道:“快去吧,别让世子和族里的老爷少爷们等久了。”又转了身吩咐杏梅,“去将世子妃请到这边来。”
不消多时,杏梅便引了王梓淇往这边来,梓清看着时间还早,便遣了下人,陪着自家大姐说些话。
“你也是糊涂,怎么就同意了这过继的事,我给你的信,你看了没?”王梓淇放了手里的茶盏,抬了眼看着梓清道:“眼下事情到这一步,再无更改的可能,我适才听那些太太夫人们说,你这藏了个绝世美人,是给谢沐安准备的妾,叫过来,我看看吧。”
梓清点了点头,起身走到门口中,喊了声莲香,“去请兰依姑娘过来。”
王梓淇看着她淡淡的的神态,暗地里叹了口气,轻声道:“清儿,你当真就无法生育么?”
梓清想了想,才道:“一直吃的是太医院赵太医开的方子。”
半响,王梓淇再次长长的叹了口气,想到自身,目前亦无一子,只一个云姐儿,又想着世子俯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忍不住的便打了抖,自言自语道:“大哥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康哥儿又还小,我们……”
梓清迎了王梓淇的目光,道:“大姐,你放心,但凡我有一口气,绝不会不管康哥儿的。”
“唉。”王梓淇摇头,“傻丫头,若没有了夫族的庇护我们又拿什么去庇护我们的娘家,同样没有强势的娘家,我们又如何能在夫家仰首挺胸。”
梓清想说,除去这一切,我们还有自己啊,但想了想了还是没出声。
却在这时,莲香在外回话说,兰依姑娘求见。
“糊涂,就当是太太赏的人,你不给他谢沐安,他们还能怎么着你不成。”
“这样的姿色就是进宫当个贵人都不为过,你把她给了谢沐安,你是想再在谢家上演一出宠妾灭妻怎么的?”
梓清突的翻身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怎么了?做恶梦了吗?”谢沐安也跟着翻身起来,皎洁的月光里,梓清被汗浸湿的发粘在了脸上,一双眸子闪着隐隐的慌乱与惊恐。谢沐安翻身下床,取了榻边的茶水,递到梓清手里,“喝杯水,是不是白日里太累了?”
梓清摇头,一个晚上,她的脑海里都是白日大姐见过兰依后跟她说的话。兰依,即使那么努力的去漠视,还是不行吗?每个人都在置疑她的决定,可是谁能明白她的无奈。
“谢沐安,天亮我就进宫了,我最后一次问你,一定得是兰依吗?”
谢沐安一愣,半响苦笑道:“梓清,我何时说过定要纳她的话。”
梓清掀了掀唇畔,是的,他何时说过非她不可了?一切,都是自己的主意。
“闭上眼再躺会儿吧,天快亮了。”谢沐安上前,将梓清楼在怀里,缓缓的躺了下去,压上梓清头顶的眸子,却是在黑暗中瞿瞿有光,只在那流光之中有着一抹几不可见的黯然。
“我不介意成全,但我不喜欢欺骗,而且憎恶。”梓清闷闷的声音响起。
谢沐安的身子僵了僵,片刻后才道,“梓清,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话了?”
梓清动了动身子,虽然两人不分彼此的相拥,但她却感觉到彼此之间似乎隔了条天堑,距离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增加。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身边的那具身体猛的便僵硬了,梓清却仿似不觉,兀自接着往下说,直到她说出那句“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谢沐安似惊觉过来,一把抓了梓清的肩,低了头,怔怔的看着她,颤声道:“你知道了,你都知道了?”额头鼻端大颗大颗的汗珠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