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清楚了?”皇帝沉沉的声音响起,梓清不敢抬头,她不知道这看似娓娓呈情实则是将了皇帝一军的一番话,会引来怎样的结果。
“民女,心意已决。”
“那好。”皇帝肃沉的声音里听不出是怎样的情绪,“朕便宣旨。”
“小姐,大小姐来了。”
翠竹不想惊动已然入睡的梓清,从皇宫出来,梓清不知何故,全身透湿,一直默然无语。问香雅,香雅也说不知道。才洗了个热水澡,身子刚挨着榻,闭上眼的梓清本想好好睡一觉,却不料大姐会在这个时候来。
一骨碌便翻身坐起,“快请了进来。”
一边喊了香雅、红袖进来服侍梳妆。这边梓清才刚刚双脚落地,堪堪披了件衣衫在身上,那边翠竹已经陪着王梓淇走了进来。
“你躺着吧,我坐会儿就走。”王梓淇上前按梓清翻身起来的动作,唤了香雅搬了把椅子在梓清榻边坐了。
梓清抬眼,见王梓清脸色不是很好,眼眶红红的似乎不久前曾经哭过!想着这已到月底,该是世子纳妃大喜的日子,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姐,发生什么事了?”
王梓淇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事,就是心里闷得历害,想着出来走走,走走就走到你这来了。”
梓清点了点头,往里挪了挪,“上来躺会儿吧,我们很久没有躺在一起说话了。”
王梓淇看着空出来的那块榻,点了点头,起身除了身上的披风,脱了鞋便上了榻。对着侍候在一侧金珠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我跟四小姐说说话。”
“是,世子妃。”
翠竹上前陪了金珠到偏房里吃水说话。
“你今天进宫了?”王梓淇偏了头看梓清,“是皇后还是皇帝?”
“是皇帝。”梓清有气无力的答道,王梓淇见她脸色不好,神色似是极度疲惫,不由蹙了眉头,“皇帝召你,什么事?”
梓清笑了笑,半响冷冷道:“还能有什么事,不就为了个催云骁娶妻之事嘛!”
“可是让你自行退出?”王梓淇撩了眉头道:“这样也好,以二公子那样的身份,三妻四妾是注定了的,这样的日子不是你能想像的。”
梓清笑了笑,“姐,你是不是和世子吵架了?”
“吵架么?”王梓淇冷冷的笑了笑,神情忽然间便有了恍惚,竟似再说不出一个字,怔怔的望着头顶青草色的细葛帐子,“他去追她了。”
梓清伸出手,握住王梓淇略显冰冷的手,语声轻柔道:“谁去追谁了?”
王梓淇缓缓的靠了上去,将脸埋在梓清的胸前,低声戚然道:“是世子。”
“世子怎么了?”
“世子去追宁玉霜了。”
王梓淇的手冰冷柔软,缓缓抬起的脸,泪眼迷蒙,嘴唇微微颤抖,“我从来没看到过他对俯里哪个女人这般紧张,别院里的人才来送信,说宁玉霜不告而别,他便疯了似的追了出去。”
梓清深深的吸了口气,纤长的手一遍遍的抚过王梓淇不住抖动的双肩,“你慢慢说,那位宁姑娘为何要在大婚前不告而别呢?”
“送信的人说,宁玉霜留了封信,说她不洁之身,实无颜占侧妃之位,更不忍见世子与我,因她而反目成隙。自此一别,相见无期。”
梓清愣了愣,那个宁玉霜她从不曾见过,可是她却知道为了救世子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而世子给一个被人沾污的宁玉霜一个侧妃之位,在这样的年代,等于就是给了她一条生路。必竟一个被驱逐离家的女子,天涯茫茫,性命堪忧。世子此时追去,于情于理都不过份。她要怎样劝慰大姐!
“姐,世子有没有跟你说,他为什么纳宁姑娘为侧妃吗?”
怀里的王梓淇身子僵了僵,半响,微微的点了点头。
“姐。”梓清斟酌着以怎样的话说出来,才能让王梓淇接受,必竟宁玉霜进门是不可避免的事,而对宁玉霜有愧的世子,只怕在往后的日子里少不得会偏颇一番,此时若不能做透王梓淇的工作,将来二人之间,只怕矛盾会更深。“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宁姑娘为救世子,不惜一身清白,你也知道没了清白的女孩子要想在这世上活下去,多么艰难。”
“这些我都知道。”王梓淇抬起头看着梓清,恍惚一笑,“可是我没办法让自己不在意,我怕,我真的害怕。”
“你在怕什么呢?”梓清温婉的笑了笑,看着王梓淇,“世子于宁姑娘只是满怀的愧疚,再无其它。”
“清儿,你不懂。”王梓淇悲戚的摇头,“你不懂,你不懂男人,更不懂女人。”
梓清不由无语,而王梓淇显然也不需她的回答。
“男人啊,总是会将道义与责任混淆。而女人呢?女人千方百计想的是怎样占据最高的地位,怎样让男人为她一人疯一人狂。”王梓淇幽幽的看着梓清,“世子现在对宁玉霜是责任,是道义,可是将来呢?你真以为她宁玉霜是因为自惭形晦而远走吗?不。”王梓清摇头,“我敢肯定,这只不过是她为这场大婚施加的筹码,她只是想要让世子知道,她并不想挟恩以报。换句话说,便是以退为进。”
梓清沉沉的叹了口气。
“世子什么时候追出去的?他知道往哪追吗?”
“哼。”王梓淇冷冷一哼,“宁玉霜那个好丫头为自家小姐抱不平,偷偷的给门房留了话,说是回嘉庆了。”
梓清蹙眉,若说之前她还在怀颖是王梓淇的多心,那么此际,她可以确定,一切真如王梓淇所说。一个真心想要离开的人,是不会给别人留下追妹的线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