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围着的下人一时间,便轰轰而起,有几个精明的,走到奶娘身前,轻声道:“奶娘,小少爷呢?”
奶娘惨白着一张脸,只管左右摇晃,她哪知道什么,她醒来时,小少爷已然不见,姨娘口口声声说是从前的少夫人杀了小公子,可是她没有亲眼看到,她什么都不敢说。
当日,谢俯小公子惨死之事便在上京城里流传开来,有说是姨娘失手摔死,也有说是前少夫人有意为之,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只是却没有人敢去求证。有人看到谢俯派出了一队剽悍的人马,纵马朝药王庙前去,为首之人便是当朝少卿谢沐安。于是便有好事者远远跟于其后,想来个第一现场,无奈药王庙却被封山了。
梓清满打满算着,谢沐安上门寻仇是避不可避的,正交待着蓝总管见人只管放行便是,却意外得到外头的小厮来回话。说是嘉宁王俯的郡主,韩雪颜,安庆候俯的千金韩英林求见。
按说她们的身份都是天之贵女,要见梓清只需一句话,此刻却是用了求见二字。梓清蹙眉,不由得便向养玉阁的方向看去,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便是如此吧?略一思付,说了声,“请。”
转而对一侧侍候的红袖道:“我是不是该重新梳妆,隆重迎接一番?”
红袖抿了唇笑,扬眉道:“四小姐就是不梳妆也强上她们百倍,千倍。”
梓清不赞同的摇头,“这话太过。”
红袖勾了唇低头吃吃的笑,压下到了嘴边的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二公子眼里,四小姐不就是那天上的七仙,瑶池的嫦娥么?
二人这边话声才落,便听到一阵环佩丁当的响声,未几,便看到华服锦衫的女子雍容而至,一派衣香鬓影。当头女子十六、七岁的年纪,乌发如云,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却是凝冻住的清水,带着三分冷然七分傲慢。梓清想着这位便是那位,郡主,韩雪颜吧!韩雪颜的一侧,也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少女容貌秀丽之极,乍一看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更难得的是眉目间隐然有关一股清气。较之韩雪颜多了几分世家大族的贤淑之质。这位想来应是安庆候次女,夏英林了!梓清正想收了目光,却不意夏英林身后的婢女之中,有着一位黄衣少女低首含笑立在众婢女之中,瞧她的妆扮不像是哪家的千金贵女,可也不像是二人的婢仆。一双灵活眼眸慧黠地转动,带了几分调皮,几分聪慧。
她是谁?
“梓清见过郡主。”既然人已进屋,该有的礼梓清不能少,她施施然上前行礼,不待韩雪颜开口,已是淡然起身,对红袖道:“你去告诉蓝总管,让他派人去客上居买些点心回来招待几位贵人。”
“是。”红袖退了下去,却与风轻、云淡不期而遇。
“风轻姐姐,你们怎的来了?”
红袖正怕这些贵女凭着身份为难梓清,她是知道的,那两位贵人俯上都有意将她们许给二公子,而二公子却堂而皇之的住进了四小姐的俯邸,现在她们来,可想而知是怀着什么目的。
云淡掀了掀唇角,什么都没说,反是风轻迎了上去,笑道:“公子说俯上来了贵客,怕你招待不过来,派我二人前来帮帮。”
红袖的眼睛便笑成了两弯新月。二公子真是太给力了,本来他这们不清不白的住进俯里,她还恼他污了四小姐的名声,现在想来,人家早就存着非卿不娶的心了,眼下将自己最得力的婢女都给使呼了过来,不就是向那几人证明,四小姐是她们的主母吗?
“四小姐让我找蓝总管去客上居买些点心,那你们快去吧。”红袖推了风轻道:“那个郡主,我瞧着是个难相与的,你们去迟了,只怕四小姐要吃亏。”
风轻想着自家公子适才的交待,立刻紧了脸色对红袖道:“你去吧,我们这就过去。”
辞了红袖,风轻斜撩了一眼看云淡,摇了摇头,有心说几句,却知道此刻并不是说的时机,只能心里长叹了口气,加紧了脚下的步子。
“郡主,请坐。”梓清招呼韩雪颜上坐。
韩雪颜却是给身后随来的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立刻便从身后拿出一个绣着富贵牡丹的垫子,放在了椅子里,韩雪颜待那垫子放好了,才冷冷的斜撩了眼梓清,坐了上去。
随后,夏英林的丫鬟也有样学样的如此一番,到是那黄衣少女,对着梓清微微的笑了笑,坐在下了首之处。
梓清微微的邹了邹眉,下马威吗?还是上门挑衅。
“四小姐。”韩雪颜半侧着身子,头微微的侧过,以四十五度角的方向看向梓清,欺雪赛霜的脸上有着淡淡的一抹冷凝,“四小姐似乎不懂待客之道。”
坐在她下首的夏英林闻言,便扑哧一声笑了,轻声道:“雪颜姐姐,想是我们今日唐突造访,惊扰了四小姐,才致四小姐失仪。”
梓清扬了扬眉,失仪?忍不住的便嚼了抹笑,微微的低了头,一眼看上去,到似是有那么几分惶恐了。
韩雪颜闻言,扬眉笑道:“英林妹妹这话就错了。”撩了眼皮看向梓清道:“你可是不知四小姐原本就是个胆大的。”韩雪颜浅浅的撩起眼皮,冷冷的看着梓清,“她都逼着当朝四品大员和离,甚至不惜亲手弑杀幼子,你觉得四小姐是我们这不请自到便能惊扰的?若是如此,你也太小看四小姐了。”末了还要问句,“四小姐,我这样说对吗?”
对吗?梓清抬了头,半举着纤长如新剥葱的十指,缓缓的抬了眼,看向韩雪颜,她说,她弑杀幼子!想不到,没有等到谢沐安的兴师问罪,到是等到了她。梓清忍不住的便嚼唇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