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是要好好谢谢二公子。”翠竹抿了嘴笑,拿眼偷偷看梓清,“却不知小姐又打算如何谢过二公子?”
翠竹本是一句逗趣话,却不料,她的话才落,梓清潋滟如春光的眸,便隐隐的有了几丝怅惘。翠竹惕然一惊,稍倾,一抹喜悦的笑绽上了眉梢。
“小姐?”
梓清回了头,见翠竹神色之间有着淡淡的兴奋,翠竹跟随她多年,可以说没有人能再比她了解自己,只怕只这一小会儿的功夫,翠竹已自行参透了些什么,而那是她此刻不敢触碰的也许一生也不再会触碰的东西。于是先于翠竹开了口。
“我把你送给二公子,如何?这样一来,你偿了公子的情,我也还了公子的债,岂不两全?”
“唉呀,小姐。”翠竹恼羞的看着梓清,虽明知是句玩笑话,脸却也红了,就连那细白如天鹅的颈子也有了淡淡的一层绯红。
“翠竹你害羞了。”梓清笑了起身,“好好养着吧,我先回了。”
翠竹作势不去理梓清。只到梓清出了院,她才恍然惊觉自己想问的话没有问出来。懊恼的拍了一边的榻。
“送兰姨娘上路。”
听到这声上路,兰依陡然一颤,软软依着一侧的桌脚,目光发直。而得了钱氏命令的粗壮婆子手里捏了个青底蓝花的碗,一步一步朝兰依走近。
“太太,太太,饶命啊。”兰依突然回过神来,哭喊着上前抱住了钱氏的脚,以头捣地,真捣的咚咚作响。“太太,请您怜惜下顺哥儿吧。”
钱氏定定看着状似疯魔的兰依,冷声道:“这世上有一份风光,就有一份代价。你享受了便该是付出的时候了。”
“不,不。”兰依奋力的摇头,强自争辩道:“不是这样的,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得到,您不能这样对我!”
钱氏缓缓站起,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兰依,良久,发出一声嘁的冷笑声。“你还想要什么?”
兰依抬头只一瞬便垂了眼,抱着钱氏的手也松了开来,脸上起了一抹惨笑,“太太,您当真要我死么?”
“你有什么理由能不死?”钱氏垂眼看着兰依,兰依缓缓的站起,拍了拍裙下的灰,又伸手理了理散乱的发髻,抽了帕子拭去脸上的泪痕,抬起头对着钱氏微微一笑,“我有很多理由可以不死,但那都不是你能接受的。”
“呵。”钱氏笑道:“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也许吧。”兰依轻声道,眼见钱氏脸上满是不屑与嘲讽时,兰依扬眉浅笑,“可是有一个理由太太是无任如何也不能拒绝的。”
“哦。”钱氏淡淡的瞥了眉,神色之中有了一抹警惕,“说来听听,是什么样不能拒绝的理由。”
兰依往前一步,微微的低了头,吐气如兰的在钱氏耳边一字一句说道,“太太就不想知道,当年是谁将大太太的手书送了出去?”
钱氏猛的便僵了僵,锐利的眸像钉子似的扎在兰依的身上。半响,抬起手挥了挥,那捧着药碗的婆子便低了头朝外退去。钱妈妈立刻跟了出去,将门从里带上,她自己更是守在了门边,警惕的看着四周。不愧是跟了钱氏多年的老人,只钱氏一个眉眼便知道要做什么。兰依暗暗的赞道,想着她自己是不是也该培养一些得力的下人了。
“说吧。”钱氏转身在倚窗的炕沿上坐下,捧了桌上的茶看向兰依,“你知道些什么?”
兰依摇了摇头,轻声的笑道:“我能知道什么,只是恰巧知道一些陈年旧事罢了。”
钱氏蹙眉。
“我娘曾经跟我说了些事,并且告诉我,有些事不到万不得已,就让她烂在肚子里。”兰依看着钱氏,声音枯涩不已。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说起娘,到最后她甚至连收尸都不曾去,娘却极尽一切的为她早早安排下了这枚护身符,兰依的眼眶红了。“太太打算拿什么来换这个秘密呢?”
“哦?”钱氏撩了眉看兰依,“你不是自己做了选择吗?”
兰依摇头,咽下喉头的痛,轻笑一声道:“太太太小瞧兰依了,兰依一条贱命何足挂齿。”
钱氏微眯了眼,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兰依,目光中似隐藏了细细的针。
“说吧,你想要什么?”钱氏含笑开口,神色又恢复了之前的漠然与嘲讽。
兰依迎上她探究的目光,暗自敛定心神:“我要太太将我扶为平妻。”
兰依的话像沙子一样揉进了钱氏的心,隐隐难受却又不得不隐忍,她不知道兰依知道多少,便不敢贸然动手,可是她却又不愿意如此被兰依拿捏。良久,默然无声。
兰依也不相催,安静的立着。右侧脸颊上那条伤痕已经结了枷,想来就算是好了,也会留下不小的疤痕。便也难怪她会想出那么毒辣的办法对付王梓萱。
“平妻吗?”钱氏终于出声。
兰依点头,“是的。”
钱氏忽然就笑了,“为什么不是嫡妻呢?”
兰依哧笑一声,道:“太太,我本不是个贪心的。”见钱氏邹了眉头,兰依话峰一转道:“但欲望谁都有,只看各自把握的分寸。”
“不错。”钱氏的话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嘲弄,“你到是个有分寸。”
兰依淡笑不语。
“说吧,那个人是谁。”
兰依的眸中立刻便有了一抹惊喜,“太太你答应了?”
钱氏轻哼。
兰依也不在意,她本打算拿这个秘密换自己一命,只是临时起意才又附加了这个条件而已,而钱氏是否真要她的命,尚且难说。谢沐安不可能会坐视不管的,她断定钱氏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从而逼着她说出那个秘密。兰依勾了勾唇角,暗道,都是从姨娘的路上走出来的,这种勾心斗脚的手段,她从前又何曾没使过呢,相较于,她对王梓萱的狠辣,只怕不及太太当年对徐氏的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