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地坐在主位上,黛玉看着眼前的人,竟无由的觉得心里一阵发堵,说出来的话不由多了一份淡漠:“姑娘虽是太后身边的人,但家家头上一片天,如今进了王府,就应该知道王府的规矩。”
月姬恭顺的应了一声,没有看她,黛玉接着道:“姑娘今年十六了。”月姬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故作失望的叹了一声,黛玉轻轻地道:“看来还真是这样。”
抿了口茶,黛玉不缓不急的道:“三年前王爷大病了一场,那时找了个高僧看了一下,说王爷姓水,命中有多水,若想以后平安无忧,必须远离土命之人,谁知姑娘果然是……”
叹了口气,黛玉故作惋惜的道:“这件事虽没张扬,但为了王爷,说不得要愧对姑娘了。”
抬起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黛玉低低的道:“昨夜王爷听说了后,也有些惋惜,太后的恩赐乃是王府莫大的荣耀,谁知竟是这样。”
顿了一下,黛玉继续道:“王爷和我说了,既是这样,王爷也不想为难姑娘,若是姑娘想留在府里,那一应待遇都视同姨娘,绝不会怠慢姑娘,但若是姑娘不想留在这里,那王爷也不勉强,一切由着姑娘,只是太后那里,恐怕是回不去了,毕竟姑娘已经进了王府。”
月姬一时反应不过来,情不自禁的看着黛玉,本来听到太后让自己来侍奉北静王爷,月姬心里是千情万愿的,那个风华绝代的北王爷自己见过多次,没想到竟能有这份恩宠,在听到这个消息的后,月姬一连几夜都难以入眠,对太后感激涕零。
昨夜,望着外面清冷的残月,月姬也是一夜无眠,直到天色泛青才彻底死了心,虽然失望,但还是默默地收拾一下,过来请安,既然进了王府,这毕竟是自己的本分,在皇宫里呆了那么多年,已经将自己的性子磨的波澜不惊了。
只是黛玉刚才的一席话,还是深深震惊了月姬,一切竟是否的如此彻底,本来还有点期盼的心一下跌倒了深底,连一点希望都没有。
别过脸去,黛玉没有再看一眼,只是低低的道:“姑娘回去好好想一下吧,如霜,你安排两个小丫头好好伺候姬姑娘,不得有一丝怠慢之处。”
见月姬缓缓地退了出去,黛玉轻轻的舒了口气,紫鹃悄悄地过来,低声道:“王妃,为何一夜之间,王妃像变了个人似的。”
娇嗔的白了一眼紫鹃,黛玉道:“胡说,我还不是这样,又何曾变过。”抿嘴一笑,紫鹃道:“昨天王妃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脸色微微一红,黛玉嗔道:“好好做你的事去,大清早就来聒噪,也不嫌烦的慌。”笑着递上一条干净的帕子,紫鹃道:“王妃不知道吧,今天院子的人都在高兴呢。”
抬起头,黛玉道:“却是为何。”紫鹃道:“今早王爷一出门,碰到春纤上前请了声安,谁知王爷忽的一高兴,吩咐说院子里所有伺候的人,都赏银十两,你说她们能不高兴吗。”
微微低头一笑,黛玉没有作声,紫鹃看了黛玉一眼,接着别有用意的笑着道:“本来还以为是因为王爷纳了新人,但是刚才一看,好像另有原因,王妃,紫鹃生来就笨,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看紫鹃,黛玉忽的转过身去,道:“你这个蹄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连王爷的事也想管,说不得这里容不下你了。”
见黛玉的语气有些冷,素知黛玉多心脾气的紫鹃忙道:“紫鹃不敢,紫鹃只想伺候好王妃就行了。”
回头得意的一笑,黛玉道:“紫鹃,想不到你这蹄子也有害怕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已经天不怕地不怕了。”
那一份如出水芙蓉般的笑容,漾在黛玉肤若凝脂的脸上,使得紫鹃不由有些激动,低低的道:“姑娘,好久没有看到你这么开心的笑了。”
微微一怔,笑容凝固在黛玉的脸上,随后缓缓的低下头,黛玉低低的道:“紫鹃,我是不是有些太固执无情了。”
上前扶着黛玉,紫鹃连声道:“不是的,紫鹃知道姑娘的心,但是姑娘也要想一想,如今你已经是北静王妃了,王爷才是姑娘以后依靠的人,这些天连紫娟都能看出王爷的心思,凭姑娘的聪明,又怎会不明白王爷的心呢,王爷没有错,姑娘没有错,二爷也没有错,错的只能是命,能看到姑娘这样,紫鹃真的很高兴……”
说着,紫鹃不由哽咽起来,低低的道:“姑娘,别屈着自己的心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握着紫鹃的手,黛玉也不由清泪盈眶,这么些年来,紫鹃就如同自己的影子一样,时时不离,自己的心思她都知道,今日听到紫娟这一番话,句句中的,心底的那一份压抑也终于释然了。
原来这些天来,自苦自伤的不止是自己,还有身边关心着的人。
轻轻的低下头,黛玉低声道:“紫鹃,大清早的不要哭了,当心让人看见。”紫鹃破涕为笑,道:“姑娘说的是,谁哭来着,紫鹃是高兴的,能看到姑娘想开了,紫鹃替王爷高兴。”
转过身,紫鹃道:“我去把药端来,以后姑娘就好好养着身子,早日给王爷添个世子或是郡主的,也让这个房里热闹些。”
粉面一红,黛玉娇嗔的道:“越说越不像话了,快去吧。”
看着紫娟轻快地走了出去,黛玉情不自禁的垂下眼眸,轻瞥了一下四处的大红锦帐,竟觉得比之平日似乎温馨了很多。
在房里坐了一会儿,竟感觉闷闷的,心里丝毫没有了前些日子的平静,想了一下,黛玉唤过紫鹃道:“给我拿件长衣,我们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