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语,垂眸把玩着步摇,一刹那只觉得似曾相识,这东西好像在哪见过。
正当疑惑时,一婢女俯身行了一礼“公主,二殿下来了。”
二殿下?
抬眼,只见一翩翩少年出现在垂帘后面,一手掀开垂帘,便大步走了进来,玄衣加身,玉冠束发,眼里流光暗转,眉间一点赤色神印,却道是人面桃花。
少年兀自走了过来,眼里含笑,掀起衣袍,坐在了我身旁。
“两位妹妹倒是图了个清闲,嬉闹吃茶,却把王兄丢在了大殿,好没良心。”二殿下摇着头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抬手接过三公主沏的茶,轻抿一口。
我斜躺在软椅上,恰只得看见他半边脸,一时间想起了麒渊来。
“幻胤瞧着王兄,是想盯出一朵花来吗?”二殿下款款搁下茶盏,嘴角带着一抹痞笑,长腿一伸,竟顺势躺了下来,那张人面桃花的脸也在我眼前放大。
我挑眉看着他,不禁一笑。
“王兄脸上自是没花,只是幻胤瞧着王兄长的好看,便多瞧了一眼。”
“哦?如此说来,王兄这张脸倒是长得值得了。”
“王兄既来我寝殿,想必时辰也不早了罢。”
“自然是,待会大殿上八方朝贺,幻胤可别闹了,王兄可盯不住你。”二殿下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揉的我嘴角一抽,奶奶个熊,本王的头发岂是你揉的?若是灵力在身,本王定剁了你狗爪子!
“二王兄放心,待会到大殿我定好好看着幻胤,寸步不离,顺便跟着幻胤也瞧瞧她未来夫婿长得什么个俊俏模样……”三公主掩袖轻笑,青丝上的步摇随着她一颤叮当作响,宛如天外琴音余音绕梁。
倒是个好物件。
二殿下起身,也将我拉了起来。
我甩袖站立,一身红衣飘逸妖艳,三千青丝不过一玉簪挽起,几缕发丝垂在肩头,却也是懒得摆弄。
出了长清殿,只见一只颇为巨大的九尾天狐静静趴在门口,银白色的毛发闪着微光,两只耳朵尖却是两抹蓝色,眉目之间印着一朵直让我觉得似曾相识的花,许是察觉到人来,才懒散的眯起眼睛。
我对上它的目光,越发觉得熟悉。
灵兽么?这万万年来,有不少大的小的皆进了本王的肚皮,只不过后来开始挑剔,净吃些像麒渊坐骑一般灵力强盛的灵兽,本王可没记得吃过这般大的九尾狐。
不过……
我紧盯着九尾天狐,不禁舔了舔嘴角,体内的欲念开始翻江倒海,这狐狸,味道定是极好。
恐是察觉到我的想法,那九尾天狐登时睁大一双蓝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微歪着头,开始思量。
将这狐狸生吞了,应当没什么味道,在人间的时候本王瞧着那些凡人总是用水煮,或用火烤,听闻味道极妙……
九尾天狐微往后挪了两步,嘴里呜呜着,两只耳朵也垂了下来,一副受伤模样,甚是可怜。
“幻胤快走吧。”三公主挽着我胳膊一同向狐狸走去,那狐狸眨巴了一两下眼睛,将狐尾垂了下来。
我抬脚上了狐背,顺势俯下身来摸了一把毛发,可惜了,这美味也只能瞧瞧,在幻境中可动不了它半分,等出了幻境便去那青丘寻寻这九尾天狐,吃一两只,应当没什么大问题。
“还是幻胤的洛溪最好看,驯兽的时候三姐也要挑一挑,比不得洛溪霸气,也要占它三分。”三公主依旧掩面轻笑,这一笑,眼角处居然生出一朵暗紫的小花,连着眉梢弯上额头,慢慢的遮住了小半边脸,妖异妩媚,像极了……
魔!
三公主笑着,眼眸浮上紫色,一双眼瞳幽深魅惑,直到紫花占据了大半边脸,却是越笑越癫狂。
摄魂术!
我挥袖遮住她眼眸,转身向下跑去,顿时周围景色天旋地转,黑暗笼罩了上方天空,似是无边地狱,鬼哭狼嚎,竟比那冥界地府还要黑暗几分。
我奋力跑着,不禁大骂他大爷的,若不是灵力全无,本王何须如此狼狈,仙尊,这仇,本王记下了,终有一天加倍奉还!
“幻胤,快来!快来!”
一道声音忽的在前方乍起,我提着裙摆没有止步,远远的可以瞧见那儿站着一人,身影甚是模糊。
我踏着一条血路,脚边跑过之处皆生彼岸花,血红的裙摆沾了那地狱的血,步步是杀伐,这,分明是万万年来我杀戮的五界生灵。
是向本王来讨命了?
不过是卑微蝼蚁,也敢与本王抗衡,我仰头狂笑一声,笑这苍茫万年。
若本王死了,便要这天,这地,这八方众生为我陪葬!
红衣在黑暗中喧嚣,我只听见烈风在耳畔狂吼,所有的声音嘎然而止,黑暗,似是越发真切。
睁开眼,却见那悬崖绝壁,呼啸远去。
幻境,终是破灭了。
悬崖上,我似是瞧见天辰骤变,几生几死,也无定数。
罢了,本王可从未信过天。
我任由着自己坠落,却不料,竟掉入深渊下万年不见阳光的寒谭。
刺骨的冷接踵而来,刺激着周身灵气,我急急捂着胸口冲出水面,却还是血染了一大片寒谭。
我盘坐在岸边,衣袖上的水滴滴答答混杂着血液跌了一地,无法,我只能点住自身的穴道先止了血。
看来,又得吃几头灵兽补补血了。
崖底阴郁,时不时跑过几只腐蚀虫吞噬着周遭比他们小的虫子,见我坐在此,却也不敢靠近半分。
我靠着一块石头,垂眸看着腐蚀虫自相残杀,手心里静静躺着幻境中三公主送的那件金步摇。
我捏着金步摇,一时间居然想不起来三公主巧笑嫣然的模样,只记得她送过我一支金步摇,说是,让我帮她驯一头灵兽,她神力太弱。
空旷的崖底滴滴答答响着我衣袖上落下来的滴水声,一声一声,却是更加寂寥。
我抬头,只看见云雾缭绕千层,不见风,不见月,亦不见星,恐是星辰骤变,连着崖底不让看清,埋了什么好东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