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外细雨敲夏荷,漏窗内,依着八仙桌的辰钰眉眼无情,却把一个花旗国的公子佳人的故事说的风声水起风味十足。这也难怪,他本是少年离家,四海游历,知道的东西实在比他应该知道的多的多,眼下不过区区一个故事,何足为惧。
“喔”辰莹脸上泛着一层粉色,双眼晶亮的认真听着,比着书院的状态着实差了十万八千里,且看她一脸痴迷,还时不时的感叹一声,“哈,我只当张生青天白日扒着花墙偷窥花园里的莺莺已极是轻挑,谁曾想这花旗国的公子更是了不得,居然还深夜爬上二楼的阳台,可真是……了不起啊。”她遣词没个着落,心情激动之余,竟突兀的冒出了这么一个词。
辰若在旁皱了皱眉,方欲说教两句,抬眼瞥到连玉一脸心思,食指依旧在楠木桌上小幅度的划着弧,却是越画越慢,似乎再画不下去,他不知其为何意,但是到口的一番话在他喉咙滚了滚,倒是忘记说了。
“二哥哥,他们为了一个那小姐,两个世家公子,竟然公然打起来了?”辰莹惊讶的捂着嘴,难以置信的惊呼了一声。
辰钰挑了挑眉:“外族风俗,为了心爱女子的决斗,被视为勇者的象徵。”
辰莹瞪大眼,只觉得这故事比着西厢记这等“教坏闺阁女子的淫词艳曲”还要欢畅淋漓的多,不由心生向往道:“都说异族民风野蛮不开化,可是不管世俗,这么勇敢的表达情感,难道不难得么?”
一直神游太虚的连玉猛地抬起脑袋,愣怔朝辰莹望去,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辰莹说出口的瞬间自己都有些愣住了,这才知自己实在是入戏太深,这么神来一笔,说的颇有些不知轻重。只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眼下三人六眼齐刷刷的瞪着她,登时瞧得她不知所措起来。
辰若本性古板,在四人中算的典范,四书五经惯来读的丝丝入扣,孔孟之道,朱熹圣人的教诲一日也不敢往。小妹这身为大家小姐的“大逆不道”立即激的他眉间起了一座山岳:“莹儿,你越发胡闹了。身为人子,为一己私利,导致家族颜面尽失,为一己之欲,不自惜身体发肤,只取匹夫之勇,这般不孝鲁莽,你居然还对此称赞有加?”
辰莹多年也并未被二哥说过重话,当下委屈万分,忍不住辩解道:“二哥方才不是也说,这是勇者行径么?”
辰若的眉头皱的更紧:“还不知错,殊不知入境随俗么?你身为中土的大家闺秀,难道还能依托异族的风俗不成,简直胡闹。”
辰钰忽然不明所以的微笑起来,初始只是轻轻勾了勾嘴角,最终涟漪渐深,泛至眼角眉梢,最终盈满他整张俊俏的脸:“二哥说的实在没错,入境理当随俗。”
他就这么笑着,微微偏过头看着一脸愕然的连玉,浅色的眸子里的温度瞬间高的吓人:“这真是一个好法子。”
他笑的古怪,说的话更怪,辰若被这眼前的一幕迫的迷失起来,渐至忘了孔孟,忘了朱熹,只感觉心头突然多出来一只大手紧紧握住,握住他的整个心窝一路向着深不见底的深渊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