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网络诗坛,大抵可以分为三派。一派是复古派,这一派的人大多精通格律,对国学也有一定了解,不过这一派人大多泥古不化,作品里喜欢用一些今天都已经很少看到的意象,或者都没有什么人知道的典故,说得好听点是博学多才,学识渊博,说得难听点那是掉书袋子卖弄风骚故意刁难读着。
一派是改良派,这一类诗人多数泥沙俱下,龙蛇混杂,有的人博古通今,有的人狗屁不通。博古通今的人明白诗为时而歌的道理;狗屁不通的人就打着改良的旗号,今天打到这个,明天打到那个。在有人指责他们的作品不通格律以后,甚至干脆把自己的作品称呼为自度曲。这类人连自度曲是什么意思都不懂。所谓自度曲是指给自己写的歌词谱曲,这帮人连诗词最基本的原理都不懂,还谈什么作曲,估计连1234567都唱不准,也算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当然划分起来何欢也属于这一派别,不过却属于这一派别的前者,属于博古通今的那类。写出的诗歌虽然大量使用现代词汇,格律上却也是很谨严的,包括语感上也很舒服,作品读起来让人感觉古人也是这么写。
第三类就是老干体了。写老干体的诗人大多是一些在位或者不在位的老干部,他们为国家贡献了一辈子,老来附庸下风雅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原本也无可厚非,只是这类老干部,大多不通格律,就连写作本身的语言功底还有很大欠缺,所以老干体的作品里罕有佳作。他们平时也就满足于彼此间的相互吹捧。老实说,老干体的存在对当代诗歌的发展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是副作用。不过何欢也明白,他们这些老干部,也只是图个心里快活,所以一般也不和他们较真,保持着相互间的尊重。
何欢知道,这个漓江钓客属于老干体阵营中的一员,虽然算不上代表人物,但也算小有名气吧。按理说,老干体的诗歌确实不适宜在何欢两江书院这种较为正统的文学圈子里出现,只不过人家抱着以文会友的态度要上去朗诵,自己总不成把他赶下来吧。
果然漓江钓客一朗诵完,就有人开始起哄。
“什么玩意啊,这是,这要也叫诗歌,那我也可以写了。”
“就是,这简直就是狗屁不通嘛。”
“我还以为这姓何的有多么了不起呢,看来也是个喜欢拍马屁的角色。”
“那老头我认识,好像以前做个哪个区的领导。”
“想不到这姓何的也是这样的人,没半点文人的骨气。”
“啥?文人骨气?这都啥年代了?在一切向钱看的光辉口号指引下,骨气算个屁。文人也是人,他也要吃饭。”
漓江钓客一下子被晾在了台上,脸憋得通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眼看着局势即将失控,何欢无可奈何的走上台,说:“各位静静,我这里只是一个展示的平台,对于各位展示的作品,我们不抱任何观点,持中立立场。你们那位有兴趣,我们也欢迎你上来展示一下自己的文采风流。”
随着人群的渐渐安静,何欢望了望站在一边看热闹的老树,说:“下面有请老树为大家继续表演。”
说完何欢扶着漓江钓客走下演艺台。漓江钓客一脸歉意,说:“实在抱歉,何老师,真没有想到我的这一激动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何欢一笑,说:“钓客兄不必自责,这个算不了什么,既然打开门来做生意,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遇见。”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说:“钓客兄那一首诗,其实只要前面四句就很好,后面四句确实没有必要。”
“啊,多谢何老师指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还有其他事,这就告辞了。恭祝何老师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送走了漓江钓客,何欢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令何欢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晚上上网的时候,蓦然发现这件事情还被捅到了网上。许多网站都有这么一篇帖子,"狗屁不通老干体,两江书院座上宾。副标题:对这次阳朔杯全国诗歌大奖赛公正性的质疑。帖子内容基本就是今天下午发生的漓江钓客事件。
这帖子下面有不少网民的热议。
“何欢原来是这样的人,我严重怀疑他这次阳朔杯全国诗歌大奖赛的公正性。”
“我也一直怀疑,据说他们颁奖典礼那天,会让人演唱获奖作品,这怎么可能。光给那些作品谱曲都来不及,还别说编曲配器了。”
“这么说来,这次比赛里面一定有猫腻,估计获奖作品早都已经内定。”
“是啊,我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啊,那是十万奖金啊,人家凭什么给你?”
何欢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会发酵得这么快,一下子就从漓江钓客的身上引到了对这次诗赛工整性的质疑上。何欢查了一下消息的来源,发觉这条消息最初是在TY网由一个注册马甲为天王老子的人发布。何欢皱了皱眉头,一看发帖人这名字,何欢就知道不是一个善主。打开两江书院网站,果然这家伙发了一大堆帖子质疑这次比赛的公正性,他举出的理由,也确实成立。那些新请的版主,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屁都不敢放一个,生怕引火烧身。
这些帖子之所以没有被删除,是因为何欢觉得应该给大家营造一个相对宽松的网络精神家园,所以只要语言不是太出格,没有明显的人身攻击或者****反政府言论,一般不进行删帖操作。
何欢猜测,这个天王老子多半是下午店子里的一个顾客,他对这次比赛的质疑也是有道理的。可是他现在也无法解释到时候给那些获奖作品作曲的事情。
洋洋也在一边看到了网络上对这次比赛不利的言论,冲着何欢一笑,说:“老公,你怕了吗?”
何欢说:“是啊,我现在也在想怎么解释当场作曲的问题。这个我还真不好答复。”
洋洋说:“你想不想知道那个天王老子是谁?”
“想啊。”
“噗嗤,天王老子就是我。”
“晕,是你?你这么做不是自己拆自己的台子吗?”
“我这叫炒作,懂不,亲爱的。”
“你怎么炒作我不管,现在最要命的是我怎么给大家解释作曲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