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水眼里冒出杀气,一边拿手比划一边说:“抓到他之后,先审问,然后大卸八块,或者五马分尸,或者蘸了石灰粉在火上烤!”
尚兰离他最近,赶紧后退了一步:“刘水,我还真没看出你这家伙有这么残忍……”
刘水大声说:“这叫什么残忍啊。这叫主持公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方笑却说:“我对这套以怨报怨的做法倒不感兴趣。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想爸爸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同意。每个生命都是平等的,那个人也是有生命的,我们没有权力夺去他人的生命。那个人或许也有自己的家人需要他照料,如果杀了他,他的家人又怎么办呢?”
刘水张口结舌,他对方笑的这套理论倒不是反对,只是接受起来比较困难。
陈免对方笑点了点头,他回首对古校长说:“古校长,那座小庙在变成资料室的地基前,就没有人看管了么?”
古校长回答:“是的,后来因为这块地实在是太过贫瘠,再加上有不好的传闻,所有的村民都搬走了。所以我们买下这块地的时候相对容易一些。”
陈免又问道:“那小庙里有没有留下什么有关牢房的线索?”
古校长摇头,回答的十分干脆:“没有。”
他又转回身去计算数据了。但在他转身前,陈免看到他用手抚摩了一下胸部。古校长胸部的白大褂凸出来一块,里面像是藏了件什么东西,陈免觉得那很像包袱。
“不过,”他想,“古校长应该不会隐瞒什么。就算隐瞒了什么,也是有原因的。”
太阳再次偏西了,现在的学校显得尤为冷清,尤其是虫蚁蜂蝶,几乎都看不到,秋天似乎提早降临了。
刘水在夕阳的余辉下快速跑向大棚的后方。
尚兰不解:“你这么慌里慌张的干什么啊?”
刘水头也不回地说:“我现在都染上黑夜恐惧症了,一看到天色变黑我就害怕。我要赶紧去放武器的车上拿点东西防身。”他一边说一边跳上车,在车厢里来回翻着。
尚兰看着他乱翻一气,然后又跳下车来:“奇怪,怎么一件武器都没有了呢?自动步枪呢?雷管呢?火焰喷射器呢?我怎么连个子弹都看不到啊?”
尚兰道:“古校长带着警卫们来过,把剩下的武器全带走了。”
刘水险些跌倒:“你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尚兰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整天无所事事的,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活动活动筋骨。再说,你一开始也没问过我啊。”
刘水气得七窍生烟:“好,你这么对我,小心我到你老公那里去告你一状!”
尚兰粉脸上顿时多了两块胭脂:“你……谁是我老公啊?”
刘水嘿嘿一笑:“某人自己心里清楚。”他似乎从开玩笑里得到了一点点平衡感,于是施施然离开了,他不敢闲着,就算没有枪支之类的东西,找个刀子或者斧子什么的也好,哪怕是把水果刀,他可再也不想赤手空拳的了。
古校长将计算结果在桌子上一摊,“大家请看吧,这就是计算结果。从这上面来看,土山的正下方与资料室的正下方基本吻合,千石牢应该就在资料室的下方。”
陈免皱眉道:“这样的数据有些模糊,能不能更加精确一些?”
“好。”古校长又敲打了一些键盘,“土山的横切面是近似于圆形的,我们将它的圆心计算出来,然后叠加到资料室的地图上……”他按了一下回车键,一排新的数据出现了:“计算结果出来了,是在资料室门口朝里走大约八米的位置上。”
方笑道:“那深度能确定么?”
古校长摇头:“能把水平位置计算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深度,由于没有相关数据,我们不能主观判断。”
小张说:“不过我们可以把探测设备带去,用超声波和电磁波来对资料室地板下的东西进行下观察,或许能得到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刘水擦拳摩掌的说:“那现在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出发,去挖宝藏……不,挖牢房吧!”
正当这时,一名助手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局长,外面出了点事情。”
古校长带着大家走出帐篷,只见大队大队的学生向着学校的大门走去,有的还背着行李,但大门却是紧紧锁着,似乎还有几个人影在那里挥舞着什么东西,阻止学生们靠近。
陈免和刘水跑上近前,拉住一名学生,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大家都往大门走啊?”
那人回答道:“你还不知道啊。刚才发出了新闻通知,学校要被封起来了。所有的老师和学生都不准出去。刚才有几个人想出去买点水果,结果被一队全副武装的人给赶了回来。据说对面还有狙击手呢!这件事传开以后,所有同学都激动起来了,大家准备在这里集合,举行抗议活动!”
他正说着,门口那里传来扩音器的声音:“诸位同学请注意,请大家不要慌张。最近在你们学校里发现了一种新型传染病,其传染力很强,在找到合适的解决途径之前,请你们先待在学校里,避免造成更多的染病情况。”
有学生高声喊道:“那我们的吃喝怎么办?”
“对啊!我们要吃的,要喝的!”学生们一起喊道。
那人回答:“对于你们的正当要求,我们一定会尽量满足。现在运输食物和水的车正在途中。在封闭学校期间,你们的给养不会短缺。”
学生们依然抗议着,有人喊道:“我想去逛街买东西都不成啊!”那人不予理睬。
一名女生忽然坐了下来,一面哭一面喊道:“我想妈妈,我想回家。”
于是人群再次“炸”开。
有人开始喊:“我的女朋友还在外面啊,我想见她一面!”
还有人喊:“我的父母生病了,我想赶紧回去!”
还有人喊:“到底是什么病啊?我又没病,把我关在这里,我染病死了怎么办!?”
人们呼喊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陈免看到人群开始骚动,然后集体向前涌去。人群的前端是几名身强力壮的男生,看样子应该是体育生。他们都半弯着腰,摆出冲刺的架势。
有的人还借助同伴的帮忙,将手搭到了围墙上,看样子是要翻出去。
冲突一触即发。
正当这个时候,拿扩音器的人把手里的扩音器一丢,从身后的人手里拿过一把黑乎乎的东西。
刘水眼尖:“那是……”那人已经把手里的东西指向了天空。
“腾腾腾……”那东西吼叫了起来。
人群顿时停止了移动。接着,有女生一声尖叫,向后退去。要翻墙的人也栽了下来。接着,男生女生一起开始溃退,大片人群转眼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现场只留下了一些果皮、纸屑之类,还有几个空空的矿泉水瓶。
清洁工扶着扫帚站在一边,从他们的神情看,似乎也是懒得干了。
陈免看了一眼古校长:“古校长,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古校长绷着脸走向开抢的人。
那人一看来的是位穿着白大褂,学者模样的人,把枪放下,啪的行了个军礼。但他示意古校长停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他在大门外面古校长在大门里面,两人隔着大门的铁栅栏说话。
古校长上前表明身份:“我姓古,是这家学校的副校长,也是本地文物局的局长,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低声耳语了几句,古校长的脸色刷地白了。
那人道:“希望你们能配合。”古校长慢慢的转身,回到陈免等人的身边,脚步十分沉重。
陈免赶紧过去问:“怎么了?”
古校长低声道:“从挖掘现场送出去的尸体……不见了……”
陈免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他们被人偷走了?”
古校长紧张的看了拿枪的人一眼,然后对陈免说:“不是被人偷走的,是……看过现场的人说,他们像是自己从停尸房走出来的!”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这里是距离学校十几公里外的都市中心,霓虹荡漾,车水马龙。
在本市最高的建筑——电视塔的塔尖上,伫立着一个身影。它身形高大,约有两米开外,肩宽背厚,魁梧无比。它身上披着一件长长的黑布斗篷,将它的整个身体裹在里面。
它身边就是电视塔的防撞灯,红色的灯光闪耀着,将它的身影映得更加诡异。
一群小动物,聚集在它身边,有猫头鹰、有蝙蝠、有乌鸦。这些动物都环绕着他,飞翔着,盘旋着。像一团乌云,这使它像个邪神多于像个人。
一种离奇的声音从它的口中响起:“KU——SA——YI……KU——SA——YI……”随着这种声音,几个身影迅速地从塔底爬了上来。
不,应该说是走,是跑。
地心引力似乎在那几个身影上失去了作用,那些影子的行动十分轻松,简直是如履平地。
当先的一个,身披破烂的白大褂,眼窝只剩下了两个血洞。
第二个,一只脚光着,一只脚上穿着破烂的拖鞋。它身后开了道口子,露出白色的脊椎骨。它的手里还端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巨大的电锯。
第三个,穿着廉价的西装和皮鞋,头上戴着安全帽,胸前的口袋里还放着部对讲机。它身体的前方被什么东西切开了一道口子。几乎可见到它的内脏。
第四个则全身盖着太平间的白色布单,看不清楚长相。
它们来到巨大黑影的身边。从它们的口中,也发出了这样的声音:“KU——SA——YI……”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场奇异的会议,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该约会的约会,该看电视直播的看电视直播,该遛狗的遛狗,该锻炼的锻炼。
公园的广场上还在放着“蓝色多瑙河之波”的钢琴曲。
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宁静、安逸的气氛之中。
或许有人曾经无意中瞥了一眼电视塔,但也不会留意那上面的几个小黑点的。
人们并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到了他们的头顶。
“KU——SA——YI……”那声音顺着风,向学校的方向飘去。
学校的门卫老王是个爱勤快的人,他每天都把自己的被褥拿出来晒一晒,被褥上占上阳光的味道,是他最喜欢的。
然而,今天傍晚他把被褥拿进屋子里的时候,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把鼻子凑上去一闻,闻不到阳光的味道。被单上却多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难道是自己老糊涂了?”他喃喃地说。他的狗趴在墙角里,无精打采。长长的舌头伸到口外,食物盆和水盆就放在它旁边,里面是满满的,它连碰都没碰过。
老王很担心,这只狗已经很多天不吃不喝了,有几次还疯狂地想要离开,最后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摁住,他担心这条狗病了。
如果没有封校该有多好,他早带它出去看病了。这只狗是他唯一的朋友,他可不想让它有事。
值班室外就是铁栅栏,栅栏的另一侧就是那些拿枪戒备的人。老王曾经哀求过那些人,让他带狗出去一趟,哪怕一小时也行,但而那些人只是摇手,说他们也没办法。
老王已经决定了,今天半夜的时候,偷偷地从栅栏上翻过去,他就不信那些人会真的开枪。
狗狗的身体最重要,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它这样继续病下去。
忽然间,那只狗支起耳朵。
“怎么了?阿虎?”他招呼那条狗的名字。
阿虎的嘴里发出呜呜的低鸣,它慢慢地站了起来,眼睛里闪着光。
老王看它死死地盯着门外。
“怎么了,阿虎?发现了什么东西么?”阿虎继续低声的吼着,亮出一口锋利的白色牙齿。它把身子弓了起来,老王注意到它背上的毛都竖立着。
阿虎猛地冲了出去,势如离弦之箭。老王想拦住他,已经来不及了。阿虎像箭一样向着校门的门口冲去。
外面持枪的人大喊着:“这是谁的狗?快让它回去!”
有人已经在端枪瞄准,他们已经戴上了红外线夜视仪,在黑夜里也能看到东西。探照灯的灯光亮起,照在阿虎的身上。
阿虎依然在狂奔着,它毫不畏惧任何东西,它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自己的目标上了。
“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夜空。阿虎的脸上露出异常痛苦的表情,它被自己前冲的惯性带得飞了起来,在飞出去一米之后才落地,落地的时候它已经不动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老王还来不及反应。阿虎的眼睛无神的看着他,似乎还在无声的控诉着什么。然后,它闭上了眼睛。
老王手里的被子散落到了地上。
栅栏外的一辆吉普车上,一个人站了起来,他手里拎着一杆长长的狙击步枪。
旁边的人捅了他一下:“打的真准,看来今天晚上长官又要奖赏你了。”
狙击手耸耸肩:“没什么可自豪的。只是一只可怜的狗,要不是有命令,我也不愿意伤害它的,真对不起它的主人了。”
“咱们用的只是强力麻醉弹,不会真的杀了它。不过,那狗刚才的行为看起来真有点诡异。”旁边那人一边说一边殷勤的递上一支烟。
狙击手正要接过烟来,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头顶飞过。他举起夜视仪去看,却什么都没看到。莫非是自己眼花了?不可能。就算自己的眼睛有错,夜视仪总不会有错,这东西是红外线感应型,只要是活人,身上都会产生热量。可以通过夜视仪看到。
除非是死人……
他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哆嗦,身上感到一股寒意,那寒意一直渗到骨头里,连脚指头都感到微微的酸麻。直觉告诉他这块地方有些不对劲,但究竟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周围依然平静,只有一阵风吹向校园之内。将地上的黄叶卷起不少。
已经是秋天了啊。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他问身边的人。
“没有。”
狙击手放下了夜视仪,心想,或许自己只是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