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寒、颜泽雅同时脸露惊色,心想柳心妍这人是不是待在杨骜身边久了?怎么行事也这般令人抓狂?
颜泽雅惊惶喊道:
“柳...柳妹妹,你回来,咱们有话好好说。”愤怒不可自抑,心道:贱人,贱人,贱人,你给我等着。想到此处,身子剧烈发颤。
心妍嘴角勾起,笑了一笑。
心想颜泽雅心中骂人那便是颜泽雅自己的事了,反正她柳心妍是听不到的,而且颜泽雅心中积怨迟早伤身,这算起来,吃亏的是颜泽雅,嘻嘻。
心妍顿下脚步,转回身来,缓缓走回忽必寒、颜泽雅身边。
忽必寒凝视心妍脸颊,寻思这女子可与他亡妻温婉的性子有天壤之别,不过倒更是让人心动,竟已有将她发簪拔下,看她长发散乱、媚态千百的冲动。
“爱妃...我是说,柳姑娘,你定然也不愿意留在冷宫之内。不知你有何方法,能够顺利逼杨骜交出苍穹山河,也好早日从这牢笼脱困?”
忽必寒本来唤心妍爱妃,可是想起心妍乃是杨骜与聂擎天的亲近之人,于是便改口称柳姑娘。
心妍微微一叹,
“在宫中与杨骜对峙,太过冒险。便将对峙之处移到宫外,引杨骜出宫,到时宫中无主,必松懈怠慢,要掳梁淑贞也好,要擒住杨玲珑也罢,即便是要把后宫女子全都掳劫,也都随你们喜欢。”
颜泽雅厉声喝道:“说得容易!皇上是你说引出宫去,便能引出宫去的?”
她这一声嗓音极大,如银铃一般清脆作响,冷宫外看门小卫鼾声骤然止歇,随即低低哼了一声,像是醒来了。
心妍、忽必寒、颜泽雅三人,登时心惊肉跳,脸上均已变色。
倏地一下,三人背脊靠在墙壁,屏息凝神,生恐发出什么声响。
等到门外小卫鼾声又微微响起。三人才纷纷吐出一口气来。
忽必寒抹去额头上的冷汗,轻轻问道:“柳妹妹,你有何妙计?寒哥哥,按你说的办。”
心妍不悦,“什么柳妹妹、寒哥哥,乱七八糟的!”
心妍这句厉声嗔怒,声音也不小,便如雨珠打在荷叶,叮叮咚咚极是悦耳。
门外守门小卫又自低哼,随即便听衣衫摩擦之声,像是站了起来。
心妍、颜泽雅、忽必寒三人又都噌的一声,贴墙而立,隐在树后,提气屏息,默不吱声。
小卫推门进来,睡眼惺忪在院子中扫了一圈,见满地积雪,树影斑驳,没有丝毫异样,于是安下心来,忽然内急,便掀起衣摆,奔到墙边,褪下裤子,闭眼撒了泡尿。
心妍、颜泽雅两人美眸圆睁,盯着近在咫尺的侍卫,大气不敢喘上一声。
侍卫解手完了,打了一个寒噤,随即走到门外,合起院门,沉沉睡去。
心妍舒了一口气,接起方才对忽必寒所说的话头:“妙计嘛,倒是谈不上,不过...咦,忽必寒,你哭什么?脸皱的像个包子。”
忽必寒吭哧半晌,怒火中烧,低声骂道:“他奶奶的,被那侍卫尿了一身。衣摆湿了一片,乍一看还以为我尿裤子了。”
颜泽雅嗤的一笑,嫌他身上气味骚气,忙掩住鼻子向旁边撤开五步。
心妍捏着鼻子,忍住笑意,再次接起话头,说道:“妙计嘛,倒是真真谈不上的,不过呢,倒是可以给杨骜耍个小心眼。”
忽必寒心道,他奶奶的,原先在突松国境,不知被哪个混小子泼了一身粪,这会儿又被人洒了一身尿,老子本该称霸这块大陆的,也被这连屎带尿的给丧气没了,喝道:“耍心眼?好极!尽管耍!耍死他!”这几字由丹田而出,中气充沛,低沉浑厚。
心妍一愣,忽必寒什么毛病,练美男低音么?
“忽必寒,这样,你的人是不是都藏在颜泽雅屋子里、屋子外、屋子房顶房檐呢?选个日子,让他们出来,绑了我,把我拎到宫外不远处雪峰顶上去。然后送消息给杨骜,他得知我被擒,一定会去寻我。那样,不就轻而易举将他引出宫了?”
颜泽雅不屑,
“你当自己是谁?你也配,三爷才不会去寻你。死在外头也没人管你。”
心妍道:“他会。”静待颜泽雅发狂。
颜泽雅叉腰,美眸喷火,道:“他不会!不会!你休想以此试探三爷心中有你没你。咱们办的是大事,跟你这小心眼、小心思全然不是一种目的。”
心妍耸肩,道:“跟你说话,费劲。”
转头看向忽必寒,低声道:“聂大哥手中握着杨菱儿,而,杨菱儿腹中孕有...孕有杨骜的孩子,再过一月,两军交战之时,聂大哥要以杨菱儿换回我的性命。若是我不见了,三爷如何向聂大哥交代?于是,三爷必然会去寻我。”
心妍隐瞒自己有孕之事,以免颜泽雅想起曾经流产之事,便对她怀中胎儿不利,毕竟那时,颜泽雅逼迫杨骜给她灌下了打胎药。
忽必寒颔首,
“原来如此。那必然要去寻的。好,择日不如撞日,咱们这便走吧。”伸手便要去拉心妍的手。
心妍斥了一声,噌的跳开十步,一来是嫌弃他身上尿骚味,一来是有意与忽必寒拉开距离,离门外侍卫近些,好让忽必寒心生忌惮。
“我跟你走,可以。不过嘛,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到时你擒住梁淑贞、玲珑之后,以她们安危要挟杨骜之时,得顺便帮我一个小忙。”
心妍寻思,忽必寒决计不是杨骜的对手,到时只能一时制肘杨骜,她便趁着杨骜被人制肘之时,借忽必寒之手,向杨骜索要一些物事。
再有,颜泽雅只是要得到杨骜的人,并不会伤害于他,所以,心妍并不对杨骜的安全有多大担忧。
颜泽雅拧眉,与忽必寒齐声问道:“什么小忙?”
心妍见他们口气有商量的余地,于是对其招招手,
“你们走近一些,凑耳过来。”
颜泽雅、忽必寒依言走近,侧耳聆听。
心妍在这两人窸窸窣窣说了几句。
两人面露了然神色。
忽必寒道:“原来是这事。小事一桩。”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现在不肯跟我走,那么必然另有打算,何时向杨骜送消息,何时约见于他?”
心妍想了一想,唇间露出任性的笑,“六天之后。清晨。”
忽必寒不解,“为何不是七天后、八天后,九天后,为何偏偏是六天后?为何不是晌午、晚上、中夜,为何一定要是清晨?”
心妍微微苦笑,“六天后,清晨一过,杨骜与玲珑要拜堂成亲的。所以,要六天后,清晨。”任性的要当破坏他喜事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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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后,晨。
苍穹皇宫,公主寝居。
朝阳金霞射进窗内,玲珑身上大红嫁衣铺上一层金色光晕。
这时,她眉头紧蹙,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大喜的日子,脸上却不见丝毫喜气,镜中端美容颜满是愁色。
数十名小婢忙前忙后,给玲珑梳妆着衣,为她做拜堂前最后装扮。
窗边黑影一闪。
玲珑眼尾斜斜朝窗边看了看,眼中燃起一簇希望的火苗,转头对众婢令道:
“你们先行退下片刻,本宫将要出格,心中有些伤感,想独自清净一会儿,待本宫唤你们,你们才可进来。”
“是!”众婢纷纷拜了,丢下手中活计,走出屋去,由外轻轻掩住了房门。
玲珑确定屋外无人偷听,才转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进来。”
“是。”一道青影跃进屋内。
玲珑探身窗外,见无人向此处窥看,于是快速将窗子关起,转回身来,看着眼前青衫男子。
“清风,怎么样?有好消息么,你从突松国境回来了,可有找到那种通体艳黄的美人毒蛇么?”
那眉目清秀的青衫男子,正是与飘絮合称苍穹两大刺客的清风,这两人都是杨骜的得力属下,清风自从前便被杨骜派到玲珑身畔,贴身保护。
玲珑、清风自少年时便日日在一起,长久相处,便生出依赖之情。清风对玲珑,好比杨煜对心妍那般,不问理由的付出。
“那种毒蛇极难逮获,我此去突松国,苦寻了半月,也没有找到一条。这才按你所说,在你与皇上成亲之前,急忙奔回给你禀报。”
清风说到此处,面露不解,“公主,为何一定要找到那种毒蛇?”
玲珑瞪他,不耐道:
“你懂什么!哥哥早已认为我是他的人了。若是今晚洞房发现我清白还在,他便会知道两年多前,帝都酒楼那夜,我是割破手指抹在被单之上,诓骗于他...唉...”
清风双目轻蹙,“这有什么啦。皇上不会介意。”
玲珑不悦,颓然坐倒在椅,声线失落。
“你不是我哥哥,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介意。那时,因他以为醉酒强占了我的身子,才对我许下诺言,要照顾我一生一世,从此之后他只有我一人,与我许下终生,如果今日他发现,那时是我我欺骗他,从他口中骗到了誓言,他定然要大怒,从此之后再不会理我。许下的承诺便不再算数了。”
清风抿了抿唇,少年的懵懂在眼中微微漾开,
“公主心地善良,温婉可人,皇上不会不理公主的。”
“这些哄小孩的话,你留着自己听吧。”
随即玲珑蹙眉,叹道:“我查了不少医书,那上面有个偏方,说那黄艳美人蛇是一名心肠毒辣的女子所幻化的,凡是被那毒蛇咬伤之人,必定会遭到可怖的诅咒,男子将会失去与女子房事的能力,女子则会脱落贞操。”说到此处,不满冷哼,“我要你帮我去找这味良药,你却找不到。那么,你还回来干什么?你却有脸回来么?”
清风身子微微一晃,沉声道:“是,属下有罪。”
玲珑拿起桌上一个茶杯,砰地一声砸在清风额头,刮烂一个血口子,登时鲜血四溅。
清风垂着双手,对额上伤口不加理会。仅仅,微微紧了拳头,眯了眉眼。自她小时候起,生气了,便爱随手拿起什么,丢向他。不知为何,他从未躲开,从未曾想过要躲。
玲珑对他额上鲜血全未看见,哽咽道:“清风,那么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呢?若是今晚哥哥知道他那晚醉酒不醒人事,根本没有碰我,那么我...我...”说到此处,嘤嘤哭了起来。
清风递去一条手帕,宽慰道:“不要哭了。皇上爱你,便不会介意这点小事。相信他。”
玲珑接过手帕,扔在地上,狠狠踩在脚下,嗔恼道:
“呸,你说的轻巧。你道我不知你打得什么心思么?哥哥不要我了,必定冷落我,那样你便不用天天跟在我这失宠公主的身边身边当个小跟班,可以回去当你的威风凛凛的第一刺客、第一杀手,号令千万刺客的头目!”
清风捡起手帕,拍掉上面灰尘,递到她的面前,但觉手帕依旧肮脏,于是缓缓缩回手来,撕下一片衣袖递到玲珑面前。
“属下不敢。从不觉跟在公主身边是件为难之事。即便公主失宠,若公主不嫌弃,属下依旧跟随。”
“哼,你咒我失宠么?我才不会失宠!”
玲珑接过他递来的半截衣袖,擦了擦眼泪,随即目光一凝,注视着他的脸颊,
清风脸上轻赧,别开脸颊,只听玲珑轻轻说道:“清风,如果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之后再杀了你,你同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