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两人被杀,不但吕家惊恐,所有的人都惊恐起来,特别是昨天发言很激烈的人感到了强烈的危机。因为,死的两人,都是昨天在会上发言表态最显眼的人。
所有的人都是嫌疑分子。当然邱家嫌疑最大,邱爷一共带来了十个邱姓子弟,个个彪悍威猛。现在,他们和其他人一样,都在自己的住所里等着,等待捕快们的讯问。他们实际上是被控制在东厢房的一间大屋里。他们昨天的发言和会议主流格格不入,所以,众人的目光投向他们。
吕家也不清白,他们是东家,东家有责任负责保护所有的到会者。
捕快的头儿是州府的名捕头沈铭,人称神捕头,此人四十多岁年纪,十六岁学艺,二十多就闻名江湖,三十年来破案无数,特别是近些年,只要他一到,再难侦破的案子一经他手,没有侦破不了的。他是下午赶到的,接手了县捕快的工作,可忙绿了一个多时辰,仍然没有一点眉目。
奇怪,这杀人的手法?进刀部位、进刀深浅、割破血管的位子,简直不是在杀人。庖丁解牛是神话、夸张,这里亲眼见到的是杀手解人!特别是最后一招,两个死人都是环锥脱位,脱位的环锥整齐地割断了脊髓。
沈铭捕头脸色由红润变成苍白,最后是惨白。
他惊恐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虽然周围都是他带来的精干捕快,但是他并没有因此变得轻松,似乎,那个杀手就在某一处,也在紧盯着他的脖子。
他的副手好像是看出了沈铭捕头的异象,问:“老大,有眉头了?”
“天才恶鬼专门杀人的恶鬼对头到了。”沈铭捕头语无伦次,他又一次惊恐地看了看四周。
“老大,怎么回事?”
“你们看,人可以这样杀”沈铭指着伤口说。
他的手下都是经过他多年调教出来的人,细一看,无不惊出一身冷汗。
“吕家寨非久留之地,这里隐藏有厉害的杀手。我们还是走吧。”
此话一出,他手下十几名捕快无不大惊失色。他们干这一行本就是刀尖上讨生活,现在可是在执行公务,丢下公务走人,那典型的渎职,回去还不被知府大人惩罚?。
沈捕头看着他徒弟吃惊的样子,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他痛苦地对他们说:“你们以为我们还能吃这口饭?走人!远走高飞,银子重要,命更重要。”
他第一次领略到,世界上还有魔鬼般的杀人高手。
沈铭知道,只要他在这块地盘,就免不了会要和这名杀手打交道,和这种人打交道,后果可想而知:要么,一事无成,装糊涂,混饭吃;要么,自己也和眼前的死者一样,死了都莫名其妙不知是谁杀的。所以,他决定丢下干了大半辈子的职业,在哪里买块地,过过清闲的乡民生活。这种决定,对于一个成名人物来说,当然是痛苦的。
沈铭在捕快中有崇高的地位,他此话一出,众人哪还有什么怀疑的?大家回过神,转身就准备走。
“别急,我想见见那人,见完了,我们再远走他乡不迟。”沈铭的职业习惯在作怪,他想弄个明白,什么人有这种能耐,干出这么漂亮的活。
李来亨跟着黄世赓来到吕家祠堂,所有的客人都集合到了这里。这里很大,容纳得四百多人。祠堂周围还布满的岗哨。
沈铭捕头的徒弟紧跟在他身边。
李来亨第一次见沈捕头,直觉告诉他,这人是个厉害人物,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也会是一个刑侦高手。
开始清点人数。少一人,邱姓子弟,名叫邱跋。邱老爷子也没弄清他到哪里去了,刚才从屋里出来时,他还跟在身边。
沈铭捕头没有纠缠少了一个人的问题。
他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在场的人,豪杰不少,可杰出之人不多,但他知道,杀手就在这里。当然,那个邱跋也有可能。
沈捕头不是真要找出杀手是谁,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他得先把事情说透,免得惹祸上身。他知道,这样的杀手一旦被,杀生之祸就到了。可怕的是,这种人杀人,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一击。所以,他明明白白告诉杀手:你砸我的饭碗,我倒霉,我认了,但我得见识一下你的尊容,仅此而已。
“各位父老乡亲,我沈铭吃朝廷一天饭,就得给朝廷干一天活,我干了三十年了,今天决定不干了。因为,你们当中有个厉害角色,把我的饭碗给砸了,我只好远走高飞了。不过,我干了半辈子的职业就这么丢了,心里稍稍有些不甘。所以,在我离开这里之前,我想见见这位高手。等会,我见到这位高手之时,请您高抬贵手,手下留情,我不是您对手。见完,我走人。”
话音才落,整个大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就这样,足足过了五分钟,然后才渐渐有了议论,接下来又翁的一声,夹杂着惊呼和惶恐。
着名的沈捕头遇到了克星,迫使他丢弃功名远走他乡,这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呢?
正议论着,沈捕头挨个地看了过来。每个人,他都要瞧一瞧。有的人,他只是瞥一眼,有的人,他细细打量几眼,还有的人,他还回过头来重新审视。
李来亨显得很轻松,他不担心沈捕头会构成威胁,他倒是想看看明朝名捕的能耐到底有多高。
沈捕头的眼睛很厉害,他办案子,经常是一眼就可以判断是不是犯人,即使是锦衣卫,遇到棘手的案子有时也请他协助。他自信自己的眼睛,他相信自己能够看出杀手是谁。不过,他打算,绝对不指出谁是杀手。
他也不敢。
“贵姓?”沈铭问。
“姓薛,薛文龙。”一个三十几岁的人回答,没有一丝畏怯。
“不错。”
沈铭嘴里说,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又盯着另一个薛姓弟子看,说:“薛家不错啊,培养了一批这样的后生。不错,不错。”
整个大厅哑然无声。难道是薛家的人干的?
“沈爷,你不会是说我们干了那事吧?”薛家的头领问。他已经注意到,众人投向他们的怪异目光了。这个黑锅可不能背。
“不是,哪能呢?”沈捕头说完,微笑地朝薛家头领点点头,表示一个赞许,“你们薛家世代忠良,从薛仁贵开始,忠烈百代相传。沈某人佩服还来不及呢。”
“谢谢沈爷夸奖。”
沈铭没有过多客套,有过了几家,问了几个才艺出色的人。沈铭是惜才的,见到英雄好汉,他不由得问上几句,表示一个尊重。
“贵姓?”他对李来亨说。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李来亨。
“姓黄。”
“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啊。”
“对,西安人。祖父在北京,话嘛,南腔北调的。”
“哦?这里兵荒马乱的,又杀了人,不怕吗?”
“怕不怕在其次,有热闹看,不看未免可惜。沈捕头经常可以看到奇闻趣事,热闹看多了不觉得新奇,我倒是觉得好有味。”
“杀人你觉得有味?”
李来亨吞咽了一下,做了个怪脸,说:“是,又恐怖、又刺激,当然也可怜。”
沈铭又打量了他几眼。白面书生,眼睛虽亮,但没杀气,四肢似乎无束鸡之力,胆子不小,似乎底气不足。对,世家子弟,纨绔弟子应该是这样吧。这是沈捕头的结论。
李来亨暗暗佩服,沈铭能到这一步很不错了,没有长期磨练加上天赋,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
可惜,这人的饭碗被我砸了。李来亨心想,他也惋惜这种人才。
沈铭继续前行,终于把眼睛投向了邱家。邱家人有些心虚。他们本就是众人怀疑的重点,加上现在又少了一个人,雪上加霜,心里难免怦怦直跳。
沈铭的眼睛紧紧地看着每一个人,他似乎要看穿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他失望了,他们当中没有出众的人物。
“你们还有个人哪里去了?”沈铭每个人都看完了,只剩失踪的邱跋了。
“不不知道。”邱家人回答。
“血!”
突然有人惊呼。祠堂正中央突然滴下来几滴血,接着更多的血往下滴。血是从祠堂的正梁上滴下来的。
慌乱了一阵,终于有人爬上去了。
“邱邱跋!”
又一个人被杀。这回被杀的是邱家的人。
沈捕头赶紧查看了一下尸体,他明白了,今天被杀的人,伤口告诉他,这人不是昨晚杀人的人干的。昨晚杀人的人在大堂里。他不止一个人,有帮手,很厉害的帮手。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高!兄弟眼拙,能见的人都见了,没能看清高人的面目。沈某人今天这跟头载到了家,学艺不精,怪不得谁。佩服,佩服。各位作证,沈某人这辈子永不出山。告辞!”沈铭说完转身就走。
“嗨,沈捕头,你还没搞清是谁杀的人,怎么就走了呢?”那个白面书生黄响朝沈捕头的背影叫喊。
沈铭一愣,接着,头也没回,大踏步离开了祠堂。他带着他的人,骑上他们的快马朝西南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