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德宝殿一阵静默。
郭恩旭忽然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们对敌人一无所知,今天七月初九,尚有时间细细查探。到时看情势再说吧。实在不行,只好在妖灵谷设伏,纵然冒险,也要将妖魔一网打尽。”摩阳子道:“不错。在妖灵谷激战虽然会破坏封印,但衡其轻重,当然天下苍生为大,这样冒险确有必要,乃万不得已之策。我正派众人当须努力查探,尽快摸清对方虚实底细,最好在敌人还未在妖灵谷聚合前各个击破。”众人听罢尽皆称是。当下众人又谈论会儿细节,比如如何查探,着重查探什么等等,而后又闲聊一会儿,用过午膳,陆续散去回山,不提。
王恩环两年不见爱徒,想念担忧自不必说。今日终于相见,大喜之余,忍不住流下泪来。柳义初触动情怀,也忍不住轻轻抽泣。二人相拥哭了一会儿,而后互诉想念之情,又嘘寒问暖一番。王恩环道:“初儿,这两年来你都去了哪里,为何一直不回来见为师?”柳义初心头一颤,眼中又现出痛苦之色,沉默片刻,道:“师父对徒儿恩重如山,徒儿永世难报,只是,徒儿实在不想再提旧事,更不想欺骗师父,恕徒儿不孝了。”王恩环柔声道:“初儿,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快和为师说,为师给你做主。”柳义初摇摇头道:“没人欺负徒儿,师父,你别问了好吗?”不自禁的眼眶又湿了。
王恩环又岂是不经世事的少女?有事没事,自是心中有数。但心疼爱徒刚回来,不知在外边吃了多少苦,不忍看她再伤心流泪,温声道:“你的房间一直为你留着,每日有人打扫,你先去休息吧。初儿,凡事想开些,过去的事终究已成过去。去吧,好好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柳义初行个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此后的一段日子,王恩环再也没问过她让她为难,对她也依然疼爱有加。柳义初每日除了练功,便一个人呆坐着发呆。楚义峰即便再想问她到底怎么了,但心知什么也问不出来,终究没问,只会徒使她伤心痛苦罢了。
这一日柳义初又是独自坐着发呆,但神情较之往昔,已好了很多。楚义峰一切看在眼里,心想;看来师妹已经走出来了,不知到底何事令她如此伤心?终究忍住了好奇,柔声道:“义初,后山的冰雪今天很是美丽,主要是那里不知何时竟然长了一朵白色雪莲,现在已有巴掌大小,要不现在去观赏一番,意下如何?”柳义初点点头,道:“好吧。”
昆仑后山,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全是银雪,花草不生,树木不长。柳义初细细端详半天,果然看见那朵几欲与雪融为一体的白色雪莲,成人巴掌大小,雪光掩映中,也似在不断地放着光彩。柳义初道:“我以前也来过几次,却从未见过这朵雪莲,师兄你是怎么发现的?“楚义峰道:“我不过是闲来无事,逛到此处偶然发现的。喜欢吗?我去给你摘下来。”柳义初忙道:“别!这雪莲长来不易,我们应多加爱惜才是。”楚义峰道:“师妹所言极是。”
两人游览一会儿,太阳渐渐西去,放射出万道红霞。楚义峰道:“师妹,还记得当初我们下山历练前吗,也是在雪山上,就我们俩。”柳义初点点头,道:“记得。”楚义峰叹道:“唉!命运无常啊!若非这两年的分别,又何至于如今这样,、、、”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道:“师妹,嫁给我吧!我定生生世世好好爱惜你,保护你。”柳义初道:“师兄,放下我吧,我不值得你这样,···”楚义峰激动道:“你不要再这么说了。我说过,你是我一生认定的人,能有你是我天大的福气,、、、”柳义初又流下泪来。
楚义峰轻轻为她拭去眼泪,道:“师妹,请相信我,我可以发誓,对天发誓,发任何毒誓,、、、”柳义初道:“我信,我信,我相信你,可是,可是我、、、”楚义峰急道:“可是怎么了?”柳义初深吸口气,道:“如今妖魔乱舞,民间疾苦,又大战在即,还是,还是等诛尽妖魔再说吧。”楚义峰心知这个师妹外表柔弱,性格随和,其实骨子里执拗得很,她既然现在不愿提,那么再提亦是无益。
五大派各自派出精英查探,眼看日期将近,依旧一无所获。那“拜月圣教”仍然只闻其声不见其踪。无奈,五派掌门只好在妖灵谷设伏,只等众妖魔到来,一网打尽。
妖灵谷地处昆仑派北部二百余里,四围均是千丈峭壁,只西部有一成人高的出口。北有天山,南是昆仑,南东则有蜀山黄山蓬莱,正成合围之势。自三百年前众妖魔被封印在此,谷中便常年黑雾弥漫,至今不散。
八月十五夜,风高气爽,圆月高挂,谷中黑雾竟异常浓密。到得子时,各路妖魔陆续到来,尽是些奇形怪状的怪兽,个个凶恶狰狞。到得子时一刻,天上飘来一片黑云,竟似要遮住明月。那片黑云渐渐飘来,停在妖灵谷上空。
郭恩旭定睛细瞧,依稀看得到一条黑影绕着黑云飞舞,心中一惊,暗忖:龙谷叛逆?究竟是谁,这么大的来头,竟然连神兽都伴在身边,供其驱使?再一看,又是一惊:那岂不是红领金翅雕?相传这红领金翅雕乃是上古神禽,世间罕有,比那黑龙可怕得多,便是当年昆仑祖师九星真人在此,怕也难以降服,更何况还有那“拜月圣教”教主,还有没看见的不知多少的神兽。当即秘音传给四派掌门,各自多加小心。
过得片刻,那些小妖小怪突然分成两排,中间留三丈许宽的通道。柳义初道:“却不知它们要做什么?”楚义峰略微思索一下,道:“看样子是要恭迎某位大人物。莫非是魔王?不好,原来今晚在此聚会,意在破除封印,救那魔王出困。”言到此处,果不其然,只见那片黑云之中射出一股紫光,约有丈粗,射向空中圆月。那圆月瞬间暗淡不少。而后紫光自月亮折射向妖灵谷。郭恩旭见状,暗叫一声不妙,大喝一声,抽出九星宝剑,暗运真气,朝空中一指,顿时一个星状白光射向空中,“砰”的一声,爆裂开来。各门派见此暗讯,纷纷跃出,冲杀过去。
这次各派前来,带领的皆是精英高手,加起来近二百人。神兵利器,光影交错,那些小妖小怪哪里抵得住?一阵冲杀,死的死,伤的伤,早已大乱。眼见情势不好,那条黑龙穿云而出,带着凌厉风声,疾冲下来。郭恩旭见状,急忙聚起全身真气,挥起九星宝剑,跃到空中,朝那黑龙狠狠地劈了下去。
这九星宝剑乃是九星真人年少时独闯洪荒时捡到的。其时只是一块坚铁,后来找到天下第一铸剑大师孤羽子为其铸剑。出乎所有人预料,那块坚铁坚硬异常,孤羽子用尽各种方法,竟不能使其融化。九星真人见状叹息一声,道:“看来我无此福气,与宝剑终究无缘。天意如此,大师不必再为在下费心了。”孤羽子缓缓摇了摇头,道:“一个月后你再来此,倘若到时依旧无功,老夫也只好认了。”
须知无论何人,在某一行达到巅峰顶级,倘无对手,俱会感到寂寞。孤羽子铸剑之术天下无双,无人能与其匹敌,生平只铸了两柄剑,分别是“紫云宝剑”和“寒凓宝剑”。到现在,十三年里,再也没铸过一柄剑。而如今,孤羽子隐隐感觉到自己即将铸出另一把宝剑,心里也隐隐有着一丝兴奋。更主要的是,作为天下间第一铸剑师,遇到如此坚铁,怎能不引起莫大的好奇?当下不再理会九星真人,转身又进了屋里。九星真人站在当地发呆许久,而后在附近找间客栈住下。
这一个月中,九星真人偶尔出去闲逛,遇到不平事便仗义出手,或是在客栈里闭门修炼。不知不觉,到了约定日期,九星真人修炼了一夜,睁开眼,见天已大亮。他洗把脸,也无心吃早饭,径直向孤羽子住处走去。到得门外时,正要敲门,忽见一道银光直冲云霄。九星真人吃了一惊,急忙推开门冲了进去。到了铸剑室,又是一惊,只见一柄二尺余长的宝剑悬空而立,孤羽子则蜷坐在墙边,披头散发,衣服破烂不堪,脸上再无一丝血色。九星真人疾跑过去,扶起孤羽子,见他已昏死过去,忙给他体内输送真气。片刻,孤羽子终于悠悠醒转,定了定神,道:“不必再耗损你的修为了,我已是油尽灯枯,回天乏力了。不过,人生若此,值了,死也无憾。”九星真人内疚自责,心如刀割,悔恨道:“一切罪责在我,若非我非要什么宝剑,前辈又岂会为此殒命!”言及此处,鬼使神差般又往孤羽子体内输送真气。孤羽子摇摇头道:“别再浪费你的真气了。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且听我说,、、、”九星真人只好放下双掌,道:“前辈请说,我一定谨记在心。”孤羽子道:“我此生共铸了三柄宝剑,第一柄是‘紫云宝剑’,乃是为紫云山剑神东方炎所铸,性属阳火;第二柄是‘寒凓宝剑’,是为无根散人所铸,性属阴寒。这第三柄,你给它起个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