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刚过午时,阳光正是毒辣之时。沈一一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南宫绝一怔间回过神来,见状大奇,问道:“你怎么了沈姑娘,不舒服吗?”沈一一哭笑不得,忙摇头道:“我没事。公子,待会儿我运功时,你坐在我身后,缓送真气,切不可太猛!”南宫绝道:“我明白了,现在开始吧。”随即沈一一将沈秀云扶在床上坐下,而后盘膝坐在她身后,将双掌抵在她后背。南宫绝见状也盘膝坐下,将双掌抵在沈一一后背。
运功驱毒说来简单,实则凶险万分。运功者将真气输入中毒者体内时,与中毒者便已气脉相连。若不能将毒排出体外,即会遭到猛烈反噬,后果比中毒者还要严重。是以沈一一此番作为等于是把自己安危全部寄在了南宫绝的身上。南宫绝哪里晓得这些?他只记得沈一一嘱咐自己缓运真气。其实怎样才算适中,也全然不知,于是只好从少开始。
沈一一运尽全力,然而南宫绝输送真气太少,抵不住毒气反击,当即一口黑血喷射而出。南宫绝大惊,急道:“沈姑娘你怎么了?”沈一一道:“你再加一点。”南宫绝当即又加了些真气输送过去,问道:“现在怎样,还要不要加?”沈一一道:“再加点。”南宫绝又缓缓加多。沈一一忽道:“好了,就保持这样。”
如此过了三个时辰,天色已黑。忽然间沈秀云狂喷黑血,吐了一大片,后来渐渐地转为红色,随后身子一软,倒了下去。沈一一道:“毒已去尽,公子,你慢慢收力。”南宫绝于是缓缓撤力,全部撤完时,沈一一身子一软,也倒了下去。南宫绝又惊又急,抱起沈一一连道:“沈姑娘,沈姑娘你怎么了?”沈一一弱声道:“我没事,只是运功许久,太累而已。”南宫绝闻言,抓起她的手腕,将一丝丝纯净柔和的真气缓缓输送过去。不一会儿,沈一一苍白的脸色渐转红润。南宫绝收回真气,关切道:“现在好些了吗?”沈一一直起身子,满是感激之色,“我好多了,公子不必担心。我姐妹二人俱是公子所救,大恩大德,永世难忘。”南宫绝搔搔头,结巴道:“你太客气了,其实也没什么的,我只是···只是···嗯,只是将功补过吧。”沈一一顿时脸又红了。暗思:我应该不会看错,他应该是个敦厚老实之人,只是为何老是油嘴滑舌?不过他于自己有大恩,当下也不便说什么,只好装作不知。
南宫绝见沈秀云依旧昏迷不醒,问道:“毒既已驱尽,为何她还是昏迷不醒?”沈一一道:“毒虽除尽,只是她受创不轻,身子虚弱,须得慢慢休养。”南宫绝搔搔头,想了想道:“不知我给她输送些真气可否有用?”沈一一迟疑一下,道:“行是行。不过公子刚才运功许久,又没好好休息,······”南宫绝道:“不碍事,我一点都不累。”说着握住沈秀云手腕,将真气输送过去。沈一一心里一暖,“多谢公子!只是她身子虚弱,须得慢慢运功。”南宫绝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了。”
盏茶时分。沈秀云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定了定神,转过身来,叫道:“姐姐。”随即又看向南宫绝,问道:“姐姐,他是谁?”沈一一道:“这是南宫公子,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沈秀云立即低头道:“多谢恩人。”南宫绝道:“不用不用,不用客气。”沈一一关切道:“你感觉怎样了秀云?”沈秀云道:“我好多了,应该恢复了六七成。”沈一一道:“你大伤初愈,还需多加休息!现在天色已晚,为感谢公子救命之恩,我左右相陪,陪公子好好喝几杯。秀云,你先回屋休息吧。”沈秀云于是行个礼,自行回去了。由于南宫绝现在变得白净,沈秀云又大伤初愈,是以竟没有认出他来;沈一一为使妹妹能安心休养,于是也没告诉她,这救命恩人就是她当初一心想要杀死的人!
黑石洞里,灯火通明,满桌佳肴美酒。沈江客端起酒杯,正声道:“南宫公子,你如此大恩于我,我沈某实是感激不尽!他日若有需要,黑石寨自会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南宫绝道:“前辈言重了。这不过小事而已,不用如此。”沈江客大笑几声,赞道:“不骄不躁,好,好,难得,难得!来,干了这杯。”说完一饮而尽。南宫绝随即也喝完杯中酒,沈一一也跟着干了。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沈一一忽道:“不知公子今后有何打算?”南宫绝道:“既已无事,早日回昆仑山吧。”沈一一道:“依我看,公子还是不回的好。今天你走时,全派震怒,早已把你当成了异己。若再回去,一来没有必要,二来定然凶险万分,后果实难预料。”南宫绝略一沉思,道:“我自父母被强盗所杀,独自一人流浪乞讨,其间艰难自不必说。后来昆仑派郭真人见我可怜,将我带回昆仑山。只是我实在愚笨之极,啥也学不会,只好到圣膳堂做些杂务。虽然每天辛苦,可至少不再饿肚子了。如此大恩,我岂能不报?我虽是个干杂活的,别说核心,便连外围弟子也算不上,可我终究是昆仑派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得回去。”
沈江客听了忍不住拍案称赞,沈一一也是暗赞不已。沈江客道:“如此就不强留了,······。”顿了顿,道:“只是沈某有一心头之患,实是如鲠在喉,不能安心!”南宫绝道:“前辈有何为难之事?若晚辈能有效力之处,自当尽力。”沈江客道:“你可知伤我云儿的是什么?”不等南宫绝回答,接着又道:“是一条千年蜈蚣精。”南宫绝惊道:“千年蜈蚣精?”沈江客点了点头,道:“正是!这蜈蚣精就在后山洞里。据传,这千年蜈蚣精厉害异常,不说鳞甲坚硬,单只口吐毒烟,便让许多人望而生畏。”沈一一忽道:“修为高深之人,可御剑伤人;更高者,甚至能够千里之外取人首级。那蜈蚣精虽能口喷毒雾,我们只要远离,而驭剑攻击便行。”沈江客摇摇头,道:“驭剑驭剑,终究不如剑在手里威力大。我修仙之人,一般分六个等级,依次为凝气、筑基、金丹、元婴、洞虚。洞虚之后须渡过三次劫难而不死,方始大成,修行圆满成仙。我前两年方始达到金丹境界,只是要除掉这蜈蚣精,怕是还远远不够。即使元婴境界的高人,也难与之抗衡。要除掉这千年蜈蚣精,非得几名洞虚修士或渡劫成仙者!”南宫绝听了顿时垂头丧气,道:“原来千年的蜈蚣精这么厉害,看来晚辈是帮不上忙了。”沈江客大笑几声,道:“年轻人不可妄自菲薄!依我看来,你我二人联手,当有七成胜算。”南宫绝道:“前辈高看我了。”沈一一道:“爹,公子与我们有大恩,不能再让公子如此冒险了。”沈江客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岂有害他之心!我一生阅人无数,但似他这般,我却是看不透了。不过,能解了蜈蚣精的剧毒,修为自是极高。若非我知道了你的际遇,怕是会误认为你已渡劫成仙了。”南宫绝道:“说实话,我自吃了那灵果灵根后,的确变化巨大。只是我实在愚笨,到现在为止,我只知道力气比以前特别大,提口气能跳百丈高,别的就一无所知了。”沈江客道:“你全身无血,那白色灵液也是灵气盈满而后化成。可以说,你全身都是灵元。若靠修炼,怕是三千年也修炼不出这么多的灵元。所以,我才看不出你的修为究竟高到了什么程度。只是你的境界太低,甚至···甚至没有境界可言。”南宫绝疑惑道:“境界?”沈江客道:“不错!一个人的修为须跟境界同级方能发挥大的威力。或者说,你有那么多的灵元,可你不会使用,就不能发挥出那么大的威力。”南宫绝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前辈,那我该如何提高境界,提高到什么程度就行了?”沈江客道:“一是学习吐纳炼气之道,二便是悟,悟自然法则,悟天地之道。”南宫绝沉思一会儿,道:“我明白了,多谢前辈指点。只是,我现在没有境界,如何能胜那蜈蚣精?”沈江客道:“那蜈蚣精鳞甲坚硬,刀剑皆不能伤。你既然修为高,力气大,只需拿着我的宝刀,将真气尽数传于宝刀之上,朝其猛砍即可。”南宫绝松了口气,道:“这简单,我就是砍个几天几夜也不会累。”沈一一道:“公子须千万提防那精口喷毒雾!”南宫绝心里一暖,忍不住就要流下泪来。自父母惨死后,十一年了,十一年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关心自己。当下忍住眼泪,道:“我知道了,谢谢你沈姑娘。”沈一一点点头,嫣然一笑。
当夜子时,南宫绝与沈江客父女三人到了后山洞口。本来沈江客坚决不许沈一一跟来,只是沈一一心里挂念两人安危,自知力薄,也想出一份力,沈江客拗不过她,只好同意。至于那独角兽,实力犹在沈江客之下,无多大用处,是以沈江客并没带它前来。
南宫绝站在洞口,只觉阵阵阴风吹来,泛起一丝寒意。但见那洞口约莫两丈高,一丈多宽,里面黑黝黝的,甚是阴森可怖。沈一一道:“爹,这二十年来,你一次也没去过洞的尽头吗?”沈江客道:“后山阴冷,平时少有人迹,而且这洞里三丈深处有一阔处,能容百余人。再里面则逐渐变小,我看无甚用处,也就没再深入查探。”南宫绝忽想:沈姑娘虽然不肯杀了她妹妹,只是要在这种地方面壁五年,确实惩罚不轻!
沈江客回过头来,嘱咐道:“我进去把那蜈蚣精引出来,你守在洞口上方,待它出来后就挥刀砍下。一一,你跟在他身边,注意保护自己。”说完大步走向洞里。沈一一喊道:“爹,你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