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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姐,你一个人吗?

后来,我的朋友、畅销书《30岁前别结婚》作者、前洛杉矶副市长陈愉说,“两个”真是太少了,你得“面试”一百个男人,才有找到Mr. Right的可能。我颇觉有理。成天宅在家里吃菠菜米糊,难道指望男人学贞子,从电脑屏幕里爬出来?人家猎头公司找CEO,也得面谈百八十人,才好拍板的。

听一位女友说:“不好意思一个人去饭店吃饭,不敢一个人出门旅行,完全无法想象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我像听见我家螃蟹原来是只猫一样吃惊(注:螃蟹是只狗)。

所以说,性格决定命运吧。怨不得她早早结婚,即使屡遭家暴,一个人在房间嘤嘤哭到天亮,也坚决不肯离开。她更不能想象一个人住,漫漫长夜,好歹痛哭流涕时,隔壁房间尚有肇事者在打鼾,也算另一种同盟。

我没有任何哂笑的意思,世间多半不快乐,真不是“换个人、换个地儿就好了”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修行的方式。

可惜当时我不懂,便决定换一下试试。

之前读大学被父母勒令走读,一直住在家里。开始工作时,因为被父母许可加入的那家公司离家很近,也是住在父母家。然后很快结婚,两个人住??从来没有享受过一个人住的自由,也不曾经历过一个人住的辛苦。

众所周知,每一朵花的盛开,必要经历许多过程:孕育,等待,发芽,成长,风吹,日晒,雨打,虫噬??少了哪一个,都可能听不到花开的声音。但奇怪,许多父母会自动屏蔽掉诸多基本常识,他们只希望孩子什么都不要经历。换句话说,什么苦都不要吃,就无根无苗,哗的一声凭空开出堂皇如意的花来。

眼见孩子就要枯萎,上天实在看不过去,只好出手——感谢上天给我补课的机会,兜来转去,终于赐我“一个人住”的经历。

想想也是好笑——大学毕业不久就嫁人的我,忽然成了所谓“剩女”。

虽然现在都说“剩女”是个反人类的词,但确实没有另一个词比这两个字更能令大家即刻心领神会我当时的身份。大伙儿对“剩”字的不满,主要是出于对所谓“正常控”的抗拒吧。我倒觉得无所谓,即使人家叫我狗屎,我也还就真不是。

因为曾经横跨“婚”“剩”两界,我想我有资格说:“对于连独自旅行都不在话下的女人来说,一个人的生活也挺不错的,如果不是那么急着生宝宝的话。”

“小姐,你一个人吗?”

那时候,每次去饭馆都会被这么问。虽然单人座的位置总不是太好,没机会靠窗边,但我并没有感觉不适。

牙好,胃口就好,我总是点得气势磅礴,吃得兴高采烈。唯一的遗憾是,大约吃相太坏,起码吃过几十顿一个人的晚餐,居然只被搭讪过三两回,还都不是我的那杯茶。

吃完饭当然最好散散步。对于嗜美者来说,散步的最佳去处自然是冬暖夏凉的商场。

每当吃饱喝足,双手拎满漂亮的购物袋,打车回到一个人的家,我都身心安好,以为这是我生命中最好的时光,之一。

虽然有时候也疑心:我和我的单身女友们打扮得如此好看,为何我们的Mr. Right还不出现?男人真喜欢那样严妆工整的女人吗?难道不是一件散发着太阳香气的大T恤和一张干净的清水脸,更能够挑动男人心底的柔软吗?

很多时候,我们错过,不是因为不够努力,而是用力过猛。

不过,单身最不缺的就是大把的时间,用来对镜贴花黄最合适不过。妆扮得清洁美丽,与其说是一种优雅的仪式,不如说已成为早晚刷牙一样的习惯,渐渐地与他人无关了。

晨起后,我会做十分钟瑜伽,喝一大杯糙米糊拌酸奶配西兰花。把新置的碎花真丝蓬蓬裙吊牌拆了穿上,身心舒爽地去开会。

会上全是女人——没办法,咱们贵圈,所谓时尚媒体行业,唯有的不到一成男性中,九成是GAY,仅剩一成也倾向于“娘炮”,只适于做男闺蜜。

算了,还是坦白吧:我彼时的生活,就是公司——家,两点一线。家里是一个女人,公司是一堆女人——“剩女”们之所以被剩,另一个致命的问题是,大家总是同性混迹。

倒也在半途被搭讪过,凑上来递一张纸条,居然潦草写着这人的简历,还有电话和QQ号,开过工厂、目前写作啥的。这是事先写好一打,逢见顺眼的便送一张的节奏?勇气可嘉,字丑了点。

这属于不好勾兑,还是对手确实漏洞百出?据说“不容易被取悦”是被剩的根源——嗳,中国男人大都不懂“好车都需要高保养”的基本原理,他们当大爷惯了。

很可惜,虽然也有交往,但我一直对“老外”无感。

郁闷时分,只好请女友们来家吃饭。

女人在一起,自有别一种快乐。为省事,也为单身很少自个儿开伙的女生们多喝汤水总是好的,更为煎炒烹炸的油烟忒毁皮肤,那时我开出的菜单总是煲汤,再加一大盆沙拉。有一回,我煲了三种汤,鲫鱼豆腐汤、猪手花生汤、土鸡杂菇汤,结果很长一段时间被传为坊间笑谈——都是下奶的。

睡前惯例看会儿书。双人床的另一半堆满了书,随手抄一本,从上回折角的地方读起。读着读着眼角发涩,灯一揿便沉沉睡去。

有时也失眠,便开灯去客厅,和螃蟹聊会儿天;或者一边打开洗衣机洗衣裳,一边擦地;要么干脆去书房写会儿稿——记得写完务必洗把脸再睡,电脑屏幕产生的静电会使皮肤附满尘粒。

睡意总会来的,大不了睡到中午,睡醒接着看美剧。干媒体基本不用坐班,何况又没人等我煮早餐。最浩大的远足,是去小区对面的美容连锁机构做个SPA——机构里自然全是女人。

当然会出门旅行。真的是“说走就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在某处多待几天就多待几天,想买啥就买啥——谁说做“剩女”不好玩?

寂寞?奇怪,大约是我太沉溺于旅行本身,还真没想过寂不寂寞的问题。只是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点后怕,一个女人千里走单骑,倘若真被贼惦记上??

虽然很期待男性的好意,好在彼时已了悟:首要功课并不是找到取悦我的人,而是真正有能力取悦自己。如此,方可分享愉悦给这个世界,和亲爱的他——有能力给的人吸引有能力给的人。

总的来说,一个人也挺好。可惜久在兰室尚不闻其香,何况??后海小聚,听见几位单身美女说:“决心明年生宝宝。”问题是,大家都还没有男友。

但是,她们都笑了,说:“不管明年能不能找到Mr. Right,都要生。”

我在她们依然美丽的微笑中,睇见一抹苍凉。

不是我眼光利。一来,这苍凉太昭彰。二来,兔死狐悲。

看见有“情感砖家”在网上“鸡汤”曰:“你不必害怕,岁月有的是时间让你遇见更好的人。”

转发者众。我很想跟帖说:放P——女性的卵子“库存”平均30万,但研究显示,卵子“库存”的减少速度大大超过先前估计。30岁时,女性的卵子“库存”平均还剩12%。到40岁时,就下降到3%了。

老大,你可长点心吧。

我远没有女友们勇敢,遂决定先帮宝宝找个靠谱的爹。

想起每回出门,好友都笑得鬼鬼祟祟地说:“等你的好消息哦。”

她指的是艳遇。

有时还真有。千里迢迢追到本埠来,只是人在旅途,开启的是另一种频道。彼时与你投契的,回到都市庸常日子中,实在未必。探戈跳得潇洒的男人,不一定有耐心半夜起来给宝宝换尿布。

虽然不好意思也得面对——病急乱投医,我还半推半就相过两回亲(这辈子真就两回,我可以发毒誓)。

只是面对抖得打摆子似的腿,或开篇就炫耀自己赚钱能力的仿佛租来急着还的嘴,即便作为讨好型人才,我也真有点坐不住??出于尊重对方以及从好心媒人的角度,只能说这两盘都不是我的菜吧。

后来,我的朋友、畅销书《30岁前别结婚》作者、前洛杉矶副市长陈愉说,“两个”真是太少了,你得“面试”一百个男人,才有找到Mr. Right的可能。

我颇觉有理。成天宅在家里吃菠菜米糊,难道指望男人学贞子,从电脑屏幕里爬出来?人家猎头公司找CEO,也得面谈百八十人,才好拍板的。

见一百个男人,化一百次妆穿一百次新连衣裙吹一百次头发打一百次车吃一百顿饭赔一百次笑脸??应该也蛮有趣的,搞不好还可以写本《我与一百个男人不得不说的故事》。

也许这种Style适合狮子座女生,摩羯座女生宁愿蹲在家里读一百本书。每个人都得寻找适合自己的路——只得连夜扒拉身边的可能人选。

鉴于职业因素及宅女天赋,其实真没几个。但胜在我为人实诚??呃,兼气质不俗(咳,其中某人某次说过的哦)——也许还跟嗜好打扮得花猫绿狗有点干系?总之,总算还有零星几枚人选,点缀我的寥落人生。

我那时断时续、忽冷忽热联系着的前夫同学,就是在这良辰美景霍地跃入脑海的。

上一回和他勾兑,居然是买第二套房时临时有缺口,跟他小借了一笔。他坚持不要欠条,我坚持依时归还——多么实诚的俩人啊,当初为什么要分手呢?

相对于说,更擅长做。

宅,不知道夜店门朝哪儿开。

轻易不买衣服,要买只买贵的(当然贵到抢钱也不中),并希望老婆亦如此(做梦)。

热爱小孩,不惧烹饪。

爱好不多,无非喝喝茶、养养鱼。

脾气不是没有,好歹知道见好就收。

贼心必有,贼胆略小。

工作稳定,收入尚可养家??

——对于二十多岁的女孩来说,这样的大叔真是好闷好无聊。但对于年过三十、心气不高的女人来说,免可算得上Mr. Right吧?

但是,人家是否名草有主?或者,我心已寒?为了未来宝宝有个靠谱的爹,必须豁得出去。

谢天谢地,崇文门马克西姆餐厅,这位大叔只矫情地犹豫了几秒钟,就在我温柔地逼视下,挤了句话出来,说:“那??好吧。”

这说明了什么?除了说明离开之后,他运气也不咋的,更说明咱人品不俗嘛。试想,但凡当初做过什么鸡鸣狗盗之事,回头草吃得哪有这样敞亮和干脆?

嗯,合适的关系=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合适的人品。

“剩女研究专家”吴迪说,一段好婚姻,婚前必经11个步骤:

1.相识。2.约会。3.确定恋爱关系。4.发生性关系(可能发生在1-11的任何阶段,因人而异)。5.继续交往深入了解。6.一起旅行。7.有结婚意向。8.见父母。9.周末同居了解生活习惯。10.登记(买房、装修、订婚宴)。11.婚礼(一起居住,共同生活)。

她还说,上述任何步骤都有可能分手,婚前跳过的步骤越多,婚后隐患就越多。

我是同意的。之前在一起,当然有爱情缘故,但私下里我也为了早点离开那对紧张过度的父母??太多步骤被躲懒跳过,根基肤浅,难怪脆弱。

不过,我认为,在上述步骤1前面加一个步骤0,也就是在“相识”前加一段“剩女(或剩男)时光”,婚后的日子会更走得更顺畅些。一个人的时光,会令你拎清自己不可或缺什么、不能容忍什么,从而更明白适合怎样的对方。

更会在摇身为已婚妇女,娃哭狗叫锅溢电话叫门铃响婆婆唠叨,丈夫又不洗脚上床的时候,纵然真挺怀念那段做“剩女”的日子,但因为深知二者每一个犄角旮旯的悲欢利弊,而能够遏制住当场扯出箱子离家出走的冲动。

顶多在第二天扯出箱子,给自己放个假,Enjoy一下“小姐,你一个人吗”的小憩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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