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和北边基本被查理摆平,这位战争狂人又把他的宝剑指向了东南方——独立的巴伐利亚公国(今德国东南部),而这次挨揍的人是查理的表兄和小姨子。
70. 表弟打表哥
话说这巴伐利亚公国经济发达国民富裕,表面上它属于“法兰克集团”名下一个“分公司”,但实质上它并不听法兰克国王的命令,其领导人在政令上标注的都是自己的统治纪年,整个公国多少年来都处于独立状态。
查理登基后,巴伐利亚的领导人是塔西洛公爵。这位公爵可不是一般人物,他是法兰克前国王“矮子”丕平的妹妹的儿子,即“矮子”丕平的亲外甥,也就是查理的表兄;塔西洛公爵的老婆则是查理的前岳父即前意大利伦巴第国王的女儿,也就是查理的前小姨子(这亲戚关系有点绕)。查理灭了伦巴第王国后,这位昔日的伦巴第公主今日的巴伐利亚公爵夫人就天天以泪洗面伤心欲绝,最终化悲痛为力量,一天到晚咬牙切齿地劝老公塔西洛公爵帮她去报国恨家仇——对付查理这个“奸贼浑蛋”。
塔西洛公爵是个老实孩子,他知道自己国力弱小要和查理对打肯定是找死,所以每当媳妇鼓动他为自己报仇的时候他就劝媳妇:咱还是忍辱负重以后再说吧。
塔西洛公爵不招惹查理,不代表查理也不招惹他,野心勃勃的查理早就对工商业超发达的巴伐利亚公国垂涎三尺了,为此查理派出不少间谍潜入巴伐利亚公国大搞颠覆活动,或刺探军事情报,或偷窥公爵家庭,或贿赂公国贵族,或恐吓公国教士……反正是怎么“卑鄙”怎么来。查理还和罗马教皇串通一气,说只要法兰克和巴伐利亚打起来,就让教皇支持法兰克、孤立巴伐利亚。
公元786年,查理给表哥塔西洛公爵发去一封恐吓信:汝在汝妻蛊惑下与外敌勾结,妄图为伦巴第国王报仇,向法兰克王权挑战,实是罪大恶极。汝快快交出汝妻,并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本王宣誓效忠!汝若不从,本王将采取非常手段!
恐吓信发出去不久,查理就开始调动兵马,直抵巴伐利亚公国边境!
老实孩子塔西洛公爵被查理的诈唬吓坏了,而他的老婆依然信念不改,说查理欺人太甚咱应该抓紧起兵反抗!塔西洛公爵哪敢啊?他拒绝了老婆的主张,接着派出萨尔茨堡主教阿尔诺担任特使面见查理,进行和平谈判。
您想想,这恃强凌弱的查理能和你好好和谈吗?!阿尔诺主教在查理那里只得到一句“有用”的话——如果塔西洛公爵拒绝向查理效忠,巴伐利亚将遭到血洗!
塔西洛公爵接到了这个恐怖的“最后通牒”,他越想越害怕,这查理可是虎狼之辈,如果真要去面见查理宣誓效忠,万一被查理弄死可如何是好?!于是塔西洛公爵拒绝面见查理,并下令全国进行军事动员。
塔西洛很不听话,查理决定出兵,他在全国贵族大会上发表了“义正词严”的战前演说:巴伐利亚蔑视吾法兰克王权之尊严,甚为狂妄!塔西洛阴谋作乱,必当严惩!塔西洛之妻乃奸险刁妇,与丈夫沆瀣一气,挑衅吾法兰克,实乃万恶!为确保吾法兰克王国之安定,为维护吾法兰克王国之尊严,必须出兵踏平巴伐利亚铲除奸贼!
会议结束后,查理马上指挥法兰克大军从南、北、西三个方向夹击巴伐利亚!
大兵压境,火烧眉毛!塔西洛公爵被彻底吓破了胆,他一咬牙一跺脚,决定臣服查理。
公元787年10月,塔西洛带着一颗悲伤破碎的心,面见查理,正式归顺。在仪式上,塔西洛将公国权杖交给查理,然后又虔诚地跪下亲吻查理的膝盖宣誓效忠,同时又把儿子和一些大臣送给查理当人质。
打这以后,可怜的塔西洛公爵就完全成了查理的掌中玩物,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被法兰克人监视,塔西洛公爵别无他法,只能破罐子破摔过起了借酒消愁的颓废日子,而他的老婆天天在他耳边唠叨:无能啊,没用啊,算什么男人啊……
您瞧,这塔西洛公爵够惨的吧?别着急,更倒霉的还在后面。
788年夏,查理突然发出圣旨:塔西洛公爵,速来面见本王!塔西洛怎敢抗旨,一溜烟跑了过去,他哪里想到他刚到查理的行宫,就被法兰克卫士给抓了起来。同时,另一支法兰克军队则开进巴伐利亚公国的宫廷逮捕了塔西洛的老婆孩子。
接着,一场预谋已久的所谓“正义”审判开始了。一帮高呼永远忠诚于查理的巴伐利亚官员纷纷走出揭发塔西洛的罪行:有的说塔西洛谋杀查理的使节,有的说塔西洛勾结外敌驱逐法兰克人,有的说塔西洛让他们欺骗查理……面对这些昔日表现出对自己无限忠诚的属下的指控,塔西洛的心拔凉拔凉……
彻底绝望的塔西洛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查理为了表示自己的“仁慈宽厚”,没有处死他,而是把他送进了修道院直至他死去,他的老婆孩子也被关进修道院一辈子不准出来。就这样,巴伐利亚公国被查理用卑鄙龌龊的诡计彻底拿下,从此变成了法兰克王国的地盘。
就在查理为自己拿下巴伐利亚的大手笔而扬扬得意的时候,巴伐利亚的邻居又惹出了大事!
71. 王国更新君主升级
话说巴伐利亚公国有个邻居,它就是来自亚洲的游牧民族建立的阿瓦尔汗国,其地盘在今天的匈牙利、南斯拉夫一带。阿瓦尔人的老祖宗就是中国史书上经常提到的柔然人。南北朝时期,柔然人遭到突厥人的暴打,一部分柔然人在中国北方混不下去了,就开始“搬家”。经过十多年迁徙,他们跑到了欧洲的多瑙河和埃尔波特河流域,经过与欧洲各民族多年的互殴,最终建立了阿瓦尔汗国。由于阿瓦尔人和匈奴人长得差不多,所以欧洲人有些分不清他们,反正对欧洲人来说,他们都是一帮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骑着马到处行凶的野蛮匪徒。
游牧民族的特点大伙都知道——性情彪悍不善生产擅长骑射喜欢烧杀抢掠。阿瓦尔人也是如此。阿瓦尔汗国之所以变得非常有钱,全都是他们到处抢劫所得来的。据说阿瓦尔汗国的可汗宫中,金银珠宝不计其数,丝绸美酒堆积如山……
法兰克王国吞并了巴伐利亚后就与阿瓦尔汗国接壤了,于是这帮阿瓦尔骑兵没事就袭扰法兰克王国:或攻击法兰克驻军,或掠夺法兰克财富和人口,或焚烧法兰克城镇和庄园……他们还狂妄地派人面见查理说要重新划分边界。阿瓦尔人的暴行可把查理给气坏了,查理可是一贯欺负别人的主,这偶尔被别人欺负一下他怎能受得了?!查理决定发动大军彻底灭掉阿瓦尔人,于是乎,新的战争又爆发了!
公元795年, 查理先派出儿子去打头阵,太子丕平(历代法兰克国王的名字有个特点,丕平的儿子叫查理,查理的儿子叫丕平……以此轮回)一路闯关夺寨斩获颇多,没给老爹丢面。随着大军的深入敌境,太子丕平感觉兵力不足,他给父王写信请求支援。
查理接到儿子的求援信后马上亲自率领他的铁甲骑士迅速杀入阿瓦尔境内。
和往常一样,查理在进军时又开始以“上帝”来刺激将士们的灵魂,他相信只要将士们抱着坚定的基督教信仰而战,就一定能够踏碎阿瓦尔汗国!
法兰克铁骑在查理的指挥下迅猛地夺取了许多阿瓦尔人的城堡,灭掉了数十拨阿瓦尔骑兵队,席卷了阿瓦尔汗国的大片地盘。别看这阿瓦尔人平时抢劫烧杀时挺凶猛,但要真和久经战阵的法兰克铁骑交手,就显得有点疲软了。
查理大军打得很顺手,查理深为自己的辉煌战果所陶醉,但是就在法兰克铁骑即将取得最后胜利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瘟疫突然袭击了法兰克军队的战马,全军战马损失大半,勇猛的骑士几乎全变成了颓废的步兵,查理郁闷至极,不得不暂时撤军。
回国后查理并没有放弃对阿瓦尔汗国的攻击,这位不太识字的西方君主又玩起了颇似东方君主秦始皇灭六国时的谋略:派出小股部队不断骚扰阿瓦尔,派出间谍祸乱阿瓦尔(恐吓或利诱阿瓦尔大臣,挑拨阿瓦尔君臣关系)……经过一连串的“阴招”,阿瓦尔汗国终于被搞分裂了——可汗被害,内战爆发!查理闻讯大喜,立即派出大军第二次杀入阿瓦尔汗国。
阿瓦尔骑兵虽然全面爆发出爱国精神勇猛抵抗,无奈人数太少外加国家太乱,终不敌怒潮般的法兰克铁甲骑士,在法兰克军队的连续猛击下,阿瓦尔军被迫压缩在由九道坚固城墙组成的宁格城堡内死撑残局。
虽然宁格城堡被欧洲人传言为固若金汤防御无敌,但法兰克军队的将领们在查理的影响下早就学会了“兵不厌诈”,强攻不行就来偷袭——他们组成了一支不穿盔甲手持短剑和铁钩的轻装特种部队,在一个茫茫黑夜悄悄攀上城墙杀死门卫打开了城门,紧接着蓄势待发的法兰克骑兵一窝蜂地冲进城内,这座“固若金汤”的城堡就这样被攻破了,阿瓦尔军队全面崩溃,阿瓦尔汗国彻底灭亡。
前面咱说过,由于多年的抢劫,阿瓦尔汗国积攒了大量的财富。当法兰克军队冲进阿瓦尔宫殿后,就发现了这些令人眼花缭乱垂涎欲滴的珍宝。法兰克将士们眼都红了,他们在阿瓦尔宫殿疯狂掳掠,据说被他们夺走的金银珠宝整整装了15大牛车,查理见到这些战利品后先是目瞪口呆后是欣喜若狂,他将大部分装入自己的腰包,其余的赏给将士和修道士,还有一部分送给了罗马教皇。一个王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一次性获得那么多财富,在中世纪历史上实属罕见。一位现代史学家曾这样评价此事:“直到西班牙人征服美洲使得阿兹特克帝国和印加帝国的黄金大量涌入西班牙之前,欧洲还不曾看到这样一股黄金潮的涌来。”
经过三十余年金戈铁马的征伐,野蛮人查理终于结束了西欧割据纷乱的局面,建立了中世纪欧洲史上最大的帝国——西起大西洋、东至多瑙河,南到地中海、北抵波罗的海。今天的法国、德国(大部分)、意大利(大部分)、瑞士、荷兰、比利时、奥地利、匈牙利、西班牙(部分)等国都处于他的统摄之下。其规模和影响力在当时地球上只有东亚的大唐帝国和西亚的阿拉伯帝国(阿拔斯王朝)堪与匹敌(当然,查理帝国的科技文化水平远不如唐帝国和阿拉伯帝国,还是“野蛮落后”的状态)。
看着如此庞大雄壮的帝国,查理心花怒放激情喷发,他觉得“国王”这个头衔已经和他的身份不搭配了,他决定“升级”。
公元800年,也就是中国唐朝大诗人白居易考中进士的那一年(唐德宗李适时代),野蛮人查理来到罗马,在圣彼得大教堂由教皇利奥三世代表“上帝”加冕,成为“罗马人的皇帝”,法兰克王国“升级”为查理曼帝国,也称“加洛林帝国”,从此查理也被称为“查理大帝”或“查理曼”。
当上皇帝后的查理曼似乎对战争失去了往日的激情,此后再也没进行过什么大战,而是把全部精力都用于发展文化,这个“野蛮的统帅”成功“转型”为“文明的使者”。
查理曼对文学艺术的爱就和昔日的他对战争的爱一样炙热。在和平安逸的日子里,查理曼设立了宫廷学院,把帝国各地的学者召来大搞“百家讲坛”,并派人搜集和抄写古典著作,收藏大量珍贵书籍,他还兴办了好多学校,让贵族子弟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而且自己带头学习读书写字(但还是不太会写字)。查理的文化业绩史称“加洛林文艺复兴”,他为基督教文明、日耳曼文明和罗马文明的融合发挥了巨大作用,而这些东西都是欧洲文明的基础。当然话又说回来了,虽然查理曼帝国呈现出一派朝气蓬勃的“文化热”,但它的文化和同时代中国唐帝国灿烂的文化相比,依然属于菜鸟级别。虽然当时的唐帝国内忧外患不断,但科技文化依然是世界领先。当时诸如白居易、韩愈、柳宗元这样的文学高手,在查理曼帝国是找不到的。
公元814年1月28日,即中国唐朝皇帝唐武宗李炎出生的那一年,查理曼——这位中世纪最伟大的欧洲帝王因胸膜炎去世,终年72岁,在位47年。虽然查理曼统一西欧的业绩辉煌激荡威震古今,但这种统一并没有像东方的秦始皇统一中国那样持续长久。查理曼死后不久,他的庞大帝国就一分为三,即相当于今天德国的东法兰克王国、相当于今天法国的西法兰克王国和相当于今天意大利的中法兰克王国,三个王国分别终结于911年(中国五代后梁朱温时代)、987年(中国北宋太宗时代)和887年(中国唐朝僖宗时代)。查理大帝苦心缔造的一切功业到头来全部灰飞烟灭……
法兰克帝国迅速崩塌,不过查理曼在欧洲历史上的影响还是巨大深远的。由于这位野蛮君王干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壮举(诸如征服西欧和复兴文艺)和耸人听闻的雷事儿(诸如和亲生女儿的绯闻),所以他在世时就已经是一个相当传奇的牛人了。
查理曼死后,一大帮欧洲君主、文人和宗教人士开始对这位帝王进行全新包装百般吹嘘,拼命打造“查理曼神话”。于是乎,从中世纪一直到近现代,欧洲涌现出无数查理曼的“铁杆粉丝”……
德意志国王兼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奥托大帝(912—973)模仿查理曼举行“国王升级变皇帝”的“加冕典礼”,并被誉为“查理曼翻版”;
另一位德意志国王兼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奥托三世(980—1002,奥托大帝的孙子)打开查理曼的陵墓,对查理曼尸骨进行虔诚参拜;
还有一位德意志国王兼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红胡子”腓特烈一世(1123—1190)拼命宣传查理曼的“丰功伟绩”,还举行盛大仪式追封查理曼为“圣徒”;
法国卡佩王朝(987—1328)的历代国王都宣称自己是查理曼最优秀的后代,继承了查理曼“优越的血统”;
和查理曼一样野心膨胀并大闹欧洲的法兰西皇帝拿破仑(1769—1821)打小就崇拜查理曼,他悬挂查理曼画像,阅读查理曼传记,被吹嘘为“查理曼再世”;
另一个和查理曼一样野心膨胀并大闹欧洲的纳粹德国元首希特勒(1889—1945)麾下党卫军有一支法国法西斯分子组成的武装,名字就是“查理曼师”;
1950年,在昔日查理曼的宫廷总部、今日的德国城市亚琛,一项为了表彰对欧洲统一作出杰出贡献人士的“国际查理曼奖”诞生了。此后很多国际大腕如丘吉尔、克林顿等,都成为这项大奖的获得者……
如果查理曼知道自己从死后一直到今天都还被崇拜他的西欧人惦记着,他一定会乐得举起宝剑哈哈大笑道:“看来朕这辈子没白忙活啊……”
查理曼的故事咱就说到这里,下面咱故事中的最后一个帝国BOSS要登场了。
这位BOSS所缔造的帝国比咱前面所说过的波斯帝国、亚历山大帝国、罗马帝国、汉帝国、唐帝国、阿拉伯帝国等都要面积广大,他的帝国在世界古代史上真正实现了“东西方大互动”。亚历山大恺撒查理曼固然神勇,但他们再神勇也打不到中国;秦皇汉武唐宗固然雄才,但他们再雄才也打不到欧洲。下面咱要讲述的这个史上最大帝国的缔造者和他的子孙们,却完成了比亚历山大、恺撒、秦皇、汉武等人都要凶猛的军事业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