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那本笔记本闹得轰轰烈烈,然然还是首次被叫进办公室里。
她趴在窗户上,用眼神示意一直用眼风扫她的然然不要露马脚,表示自己很好。
导致顾然在听老师谆谆教诲还要分出注意力关注一下她是否还安在,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老师的教诲,总之全程她瞅着自己的脸色变都不变。
最重要的是自己啥都没听到。
她想,要是那个时候自己不去偷听,那么她的然然,那么乖巧听话的然然,是不是,是不是可以听进去一些劝导,是不是可以不那么喜欢张言了呢?
即使自己不太喜欢那个看着很娘娘腔的张言,可毕竟是然然喜欢的人,那时候,这么早就喜欢一个人实在是很时尚啊,她经常和然然趴在一张课桌上探讨今天张言上课怎么怎么认真了,写题作答怎么怎么帅了,她给然然支招儿以后怎么跟张言表白,想一招就写一招。
那时顾然就算看着那些稚嫩的字都能自己脸红半天。
即使那些招数上关于张言的回应只字未有。
可那是唯一能让顾然红脸的事。
当时没想到张言早就知道了,然然把这些件事当做最重要最隐晦的秘密,可有些女生,她们并不在意,话到嘴边连脑子都没过和人一聊天一抖楼就全抖搂出来了。
一抖搂,平小那么丁点的学校,张言也便知道了。
可当时他回应那拿这件事挪揄的人皱着眉就两字,无聊。
那最纯真的喜欢,他说那叫无聊。
这句话,自然也被沿着他走过的路的顾然听到,她能看见,然然那张脸,煞白煞白的。
她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勒得她都疼了。
可是那时,自己在想什么?
哦,她想的是,回去要去找小虎去弹弹珠还是去找小龙掏鸟蛋呢?
于是,吐出口中的口香糖,皱着眉说你抓这么紧做什么?
那时候,顾然她就算是疼了也得咽回去,因为没人会理解认同这注定不成熟的喜欢。
于是,她放松了手说,没什么,想回家了。抓疼你了吗?
自己沉着脸说你也知道我疼了啊?我很痛!
哦,你忍忍。
你……
自己那时候气的脸都红了。
顾然回过头捏了捏她的脸,一只手重新牵住了自己,轻轻的揉了揉,眼睛微带笑意,好了,不疼了,回家。
可笑自己比她大了两个月,竟然还需要她回头哄。
她疼了,自己不会发现,枉自己最信誓旦旦的诺言就是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可天永远不会塌下来,所以,挡在前面的一直是顾然。
顾然的喜欢渐渐被遗忘在考试之中,将要升初小,连一向对她放养的爷爷都勒令让她好好复习好好考。
自己嗤之以鼻,要是自己能学的会的话还用复什么习,那还用考什么试。
可是,要和然然考同一所学校,所以,她天天埋在书海之中,连一向和她不对盘的二哥都赞叹她长大了。
顾然的喜欢已经很少有人会记得,她自己也从来没提过,她以为她是放弃了,可没想到,那是被压抑的苗子,暂时冬眠了而已。
她如愿以偿和顾然上同一所学校,靠的是和爷爷撒娇耍赖来的名额。
爷爷本来不愿意她离开家里去那么远的地方受罪,可无奈自己很是坚持,只好点头同意。
那也是有张言在的学校。
她们依旧形影不离,只是那时候自己认识了一些人,渐渐带出了爱玩的性子,逃课上网,喝酒打架,玩会了很多,耍的一手好酷。
所以,让别人看见自己被牵着手走路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她跟顾然提了提,于是,顾然不再牵着她的手,只是还是走在前面。
她看她的书,她嚼着她的口香糖,一前一后。
她以为时光就会这样了,然然依旧是那个沉默不语爱浅笑的模样。
可那年,然然初三,自己因成绩原因,一直在初一停滞不前。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辆车,油光锃亮,气派非常,那是首次,她见到除了顾叔叔顾阿姨顾骁顾睿以外顾然的家人。
顾然的大伯。
西装革履,成熟稳重,带着一些狠戾的气质。
哦,同顾叔叔有些像。
他是来找然然的,脸上没有半点亲人之间的暖。
犹记得顾然那时候煞白煞白的脸,隐隐带着铁青,首次看到她那样的脸色,那次听到张言那样的话也只是白了一会儿而已。
是这些年自己从没好好了解过她么,她竟不知道她何时多了一个大伯。
可不管是谁,伤害然然的,她不会置之不理。
顾家大伯没有对然然多做刁难,只是问了顾骁的行踪,不晓得,然然为何会那么冷若冰霜。
既然是亲戚之间的寒暄,她不便多做干扰,只是等他走后才问出口。
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大伯啊?
一个星期前。
怎么不跟我说?
找不到你人。
他为什么找你哥啊?你哥不是去打……呃,处理纠纷去了吗你怎么跟他说在周记包子店啊,那地方那么远路那么难走。
哦,忘了。
你心情不好么?
吓到你了吗?
啊?什么?
……没……
她心眼大,神经粗,没把这回事当事儿,只是以为是远方亲戚过来叙旧。
顾然的哥哥顾骁是个人物,她一直朝成为顾骁那样的人而奋斗,偷鸡摸狗还偷鸡摸狗出名声的牛逼人物。
在平镇打架榜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因为淫威太过浓重,在高二那年顾然小六那年被勒令退学回家,如今在平镇混的那是一个虎虎生风,堪称混不吝的楷模。
也或许是她在她面前装的太好,自己竟然没发现一丝一毫。
她依旧玩的醉生梦死,唱K蹦迪打群架混帮派什么流行玩什么,只是,除了烟。
她一贯受不了烟味,认为吸烟就是慢性自杀,却不把灌两瓶啤酒放在眼里。
所以,她从没碰过烟。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能干了,却不知道顾然比她还能干,早在初二那年她就已经学会从她爸的烟里面抽两根出来偷偷吸了。
可是那时候自己只会忙着玩东玩西,顾然的事情,她很少会了解。
那年十二月,顾然她父亲带着他们一家跟着顾大伯回去认祖归宗。
她翻过他们家的墙,她觉得要是顾然真的回去那个很远很远的家了的话,自己岂不是再也吃不到然然做的饭,再也不能叫然然帮她抄作业,再也不能,看见然然了吗?
其实那个时候,自己心里已经有了预兆了。竟然被生生忽略。
顾然说她还会回来,一定会回来,很认真很认真,就像某一年某一天她趴在课桌上很认真的对着自己说是真的喜欢他。
她相信顾然。
可她想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只有一个人的地方。在H中里面待着实在太憋屈,每次翻墙都会蹭一手灰,每天还被那群要人命的人各种教育各种闹腾。
她知道爷爷跟学校打过招呼自己才能一直在那个学校待下去,可是……伙食真的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