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我在飞仙台隐居三年，白诗蝶也不会陷的这么深。”皇甫定一长睫低垂，若有所思。
“从来只有我欺负人，还没有人敢动我，我定将白诗蝶碎尸成段，以泻心头之恨。”慕雪影转身迎向皇甫定一的目光，一字一字的说道：“我想，你应该不会阻止我吧。”
皇甫定一一愣，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残酷到要取白诗蝶性命，怎么说她也是晨曦的娘，是晨曦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怎么，你是不是舍不得了？”慕雪影见皇甫定一沉默不语，心中甚是不悦。
“没有。”皇甫定一坚定的说道：“她走前曾说要天下人因我而死，她若不为，尚可姑息，她若敢为，我一定会亲手杀了她。”
“好，这可是你说的。”慕雪影轻轻的把头靠在他的肩头，道：“现在我最担心的，还是我爹现在的处境，自从收到他的飞鸽传书后，再也联系不到他。”
“明日一早我们就上无泪城。”皇甫定一轻轻的拍了拍慕雪影的肩膀，安慰道。
正当这个时候，皇甫晨曦忽然破门而入，见自己的父亲怀中抱着一个陌生的女人，他睁着一双黑色分明的大眼睛，诧异的走到床前，道：“爹，你为什么抱着这个姐姐？为什么这个姐姐在你的床上？”
“晨曦，你这孩子，跑哪去了？”只见秦湘闻声赶来，一把抱起了晨曦，道：“曦儿乖，奶奶带你出去玩。”
“奶奶，为什么这个姐姐和爹睡在一起啊？”
“这……”秦湘转念一想道：“因为他们是一家人呀，一家人当然睡在一起了，就好像奶奶和晨曦也睡在一起啊。”
“这样啊。”皇甫晨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忽然张口说道：“奶奶，那娘呢，娘和爹不也是一家人吗，为什么娘不和爹睡一起呢？”
皇甫晨曦此言一出，却让皇甫定一勾起了二十多年前的回忆，虽然当时年纪很小，记忆力很模糊，但还依稀记得娘负气走后的半个月，家里经常有不同的女人来过夜，当时年幼的皇甫定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也不敢问皇甫嵩。如今晨曦却问了这样的问题，他很理解孩子的心情。
“晨曦乖，来。”皇甫定一招呼晨曦走到自己的身边，蹲下来，道：“曦儿还小，有些事还不懂，等曦儿长大成人，成为一个男子汉的时候，自然会明白了，到时候，曦儿会和喜欢的姑娘组成一个家，然后曦儿就会有自己的孩子。”
“哦，是不是等曦儿长大了，就会明白了呢？”皇甫晨曦稚气的童音，天真的眼神，触动着皇甫定一的每一根心弦。
“嗯，眼前的这位姐姐，就是爹喜欢的姑娘。”
“那娘呢，爹不喜欢娘了吗？”
“曦儿，梦梦不是很喜欢找你玩，但是你却喜欢和静静玩，对吗？”
“嗯，嗯嗯。爹是说娘是梦梦，而这位姐姐是静静对吗？”晨曦虽然年幼，但是非常聪明，懂得举一反三。
“也可以这么说。”皇甫定一认真的点了点头。
“爹，如果曦儿不和静静玩了，以后跟梦梦玩，曦儿可以不喜欢静静，爹可不可以不喜欢这个姐姐？”皇甫晨曦认真严肃的表情让在场的人都不知所措。
“曦儿，什么梦梦静静的，胡说什么呢，不可以这么没大没小，走，奶奶带你吃早饭去。”秦湘怕晨曦激怒慕雪影，牵起晨曦的手想要离开。
“奶奶，等一下嘛，爹还没有回答我呢？”说着又扯着皇甫定一的衣袖，忽然哭了起来：“爹，曦儿以后不和静静玩，就和梦梦一个人玩，爹，你去把娘找回来好不好？”
“曦儿……”皇甫定一怎么也想到晨曦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在他眼里，晨曦只不过是个孩子，想不到他却如此执着。自己随便哄小孩的话，却在无意之中，中了小孩给他下的套。
慕雪影看了一眼一边哭一边用胖嘟嘟的小手抹泪的晨曦，那固执的眼神像极了白诗蝶，如果他的性格也像白诗蝶，别说等他长大成人，说不定不出几年，这小孩就会骑到自己头上来了。
秦湘二话不说直接抱起孩子就走出了房门，任孩子在自己的肩头上哭闹。
“看到了吧，这就是白诗蝶的种。”慕雪影瞟了皇甫定一一眼，道：“你以为白诗蝶真有那么好心，知道你爱这个孩子，而把他留在你身边？我敢说，留这孩子在身边，终会是心腹大患。”
“不会的，雪影，晨曦只是个孩子，他就像一张白纸一样。”
“孩子？”慕雪影冷笑一声，道：“一句梦梦静静就让皇甫定一哑口无言，几年后，你还镇的住他吗？”
“你放心，我会好好教育他的，不会让他像他的爹娘一样。”
“我就不明白了，他只是别人的孩子，在落霞坡，如果不是这孩子，你怎么会被我爹打伤，在绮云山，若不是你一定要坚持去找这孩子，又怎么会少了一根手指回来，如果今天这样做的是别人，我无所谓，可你是我的相公，我慕雪影绝不会容忍我的相公为了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三番二次的连命都不要。”慕雪影说着一行清泪从脸上滑了下来。
“对不起，雪影。”皇甫定一伸手想扶住慕雪影柔弱的双肩，却被她一闪而避开了。
“定一，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自己，你喜欢孩子，我可以为你生，你要儿子，女儿，都可以，为什么你这么放不下别人的孩子。”慕雪影越说越激动。
皇甫定一慢慢的走到慕雪影的身边，什么也没说，抱紧了她。
慕雪影扑在他的肩头，泣不成声，记忆中，慕雪影一直是个骄傲的女子，流泪都很少见，像这样失声痛哭的，皇甫定一还是第一次看到。
饷午时分……
“雪影，娘做的菜还合口味吧。”秦湘笑着往慕雪影的碗里夹菜。
“嗯，以前在神威山庄，菜都是陈伯做的，味道不错，但还是及不上您，而且他做的菜口味都偏重，我一直吃不习惯。”
“喜欢的话，就多吃点。看你那么瘦。”秦湘笑着给晨曦喂了口饭。
“姐姐，奶奶做的菜可好吃了，曦儿也喜欢，奶奶说要把你吃的白白胖胖的，让你给我生小弟弟。”皇甫晨曦嘴里含着饭粒，勉强能分辨出来他在说什么。
“曦儿不生气了么。”皇甫定一笑着问道。
“奶奶说姐姐会给我生小弟弟，所以曦儿早就不生气了。”
慕雪影脸一红，道：“如果是小妹妹呢？”
“是小妹妹更好，像静静一样漂亮。”皇甫晨曦聪慧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粉嫩白皙的小脸嫩的掐的出水来，红润的小嘴唇上粘着饭粒，又淘气又可爱。
“你不是说以后跟梦梦玩了吗，怎么希望小妹妹像静静呢？”皇甫定一打趣道。
“可是我心里喜欢的是静静啊，就像爹心里喜欢的是姐姐，不是娘，所以爹跟姐姐睡在同一张床上。”皇甫晨曦说的很轻松，没有半点的怨恨，早上哭闹的事，他早已忘的一干二净。
“对了，娘，明天我要带雪影去趟无泪城。”皇甫定一忽然才想起此事，放下手中的筷子跟秦湘说道。
“这才刚结婚，又要走，这个家，你真的那么呆不下去吗？”秦湘一脸愁容，原以为儿子成了家就会定下来，想不到新婚才第二天，就要走。
“娘有所不知，无泪城是我出生的地方，半月前，家父忽然接到密报，说是有人叛变，匆匆忙忙的赶去了，这半月来，音信全无，我很担心他会出事。”慕雪影解释道。
“那倒是真的应该去看看，昨天这么一闹，我也忙的晕头转向，也没问候亲家。”秦湘面露愧色。道：“那你们早去早回。”
次日清晨，简单地收拾好几件换洗的行装，皇甫定一向秦湘道别后，带着慕雪影从京城西门出发，快马加鞭，一路向北……
七日后，绕过一条曲折难行的羊肠古道后，一大片梨花林映入眼帘，枝头一簇簇的梨花，争相吐蕊，十里梨花，千树堆雪，白的晃眼，穿入梨花林，风动梨花，芳香阵阵，仿佛身置幻境，美的不真实。
“想来我有好久没回无泪城了，也有好久没到这片梨花林逛逛了。”慕雪影有些兴奋的跳下了马，走至最近的一株梨树前，顺手折下了一小簇梨花。
“替我插在头上。”慕雪影美目顾盼，似笑非笑的走到皇甫定一身边，将梨花递给了他。
“长在枝头多好看，干吗折了它？”皇甫定一佯装责怪道，指如削葱根，接过梨花枝，轻轻的斜插在了慕雪影精巧的流云髻上，若凝脂般的肌肤比这梨花更白三分，究竟是花陪衬了人，还是人衬托了花，慕雪影仿佛是这梨花化成的精灵，白皙，圣洁，让人不敢直视。
“你不觉得这梨花插在我发髻上，梨花因我而更灿烂了吗？”慕雪影调皮的说道。
皇甫定一微微一笑，轻轻的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道：“出来那么多天，第一次看到你笑。”
“你还说呢？从京城这一路，你让我坐在你后面，除了晚上在客栈休息，白天也不停下来歇脚，这一路把我颠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慕雪影揉了揉肩膀。
“我见你归心似箭，一心想快点到无泪城，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我疏忽了，对不起。”皇甫定一心疼的轻抚着慕雪影的肩膀。
“其实我知道你比我更累。穿过这片梨花林，就是无泪城了。”慕雪影往东一指，望眼望去，不远处像是有道庄严的高高围墙。
二人在梨花林没有逗留多久，直奔无泪城。
进入城后，放眼望去，长长的大街几乎一尘不染，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大街两侧的房屋都门户紧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