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叫伯父呢,应该改口了。”
皇甫定一脸一红,道:“在下和雪影尚未拜堂,待礼成之后再改不迟。”
“老夫一直以为皇甫定一是个狂傲不羁的年轻后生,想不到你也如此看重繁文缛节,依老夫之见,选日子不如撞日子,干脆你俩今晚拜堂圆房算了。”慕寒山放声大笑道。
“万万不可。”皇甫定一大惊,站了起来。
“害什么躁嘛,我也年轻过。哈哈哈哈……”慕寒山笑的更加响亮了。
“婚姻是人生大事,无论出生门户,传承至今的繁文缛节是对人生的态度,更是对另一方的尊重。”皇甫定一忽然很严肃的说道。
“老夫就知道没看错人,你好好休息吧,一会我会吩咐下人叫你吃饭。吃完饭再走不迟,你身上有伤,等一下我让下人用马车送你回去。”慕寒山满意的点了点头。
“庄主真的不用客气,在下出门之前没跟家人打招呼,眼看日落西山,真的要告辞了。”皇甫定一双手抱拳道。
“既然爱婿执意要走,那我这个做岳父的也就不再强留了,你身中鎏金软针之伤,容易感染风寒,多穿件衣服,让雪影送你一程吧。”慕寒山故意关心皇甫定一,实是为讨女儿欢心罢了。
忽然猝不及防抓起了皇甫定一的左手,望着那如葱根般的四根手指,道:“老夫记得半年前你这手是完好无损的,是谁伤了你,谁又有这个能耐伤你,你可知道,少了一个手指,对一个习武之人来说,影响有多大,就像今日,若不是你少了一指,完全可以接住所有的金针。”
皇甫定一抽回自己的手,道:“在下技不如人罢了,如今断了一指,也是血的教训。”
“若不是你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定一也不会受伤,现在又要假仁假义,收买人心,定一,我们走。”慕雪影随时拿起一件外衣拉起皇甫定一的手就走,并不买慕寒山的帐。
落霞坡,慕雪影一身水蓝色薄纱裙被通红的晚霞衬托的带有几分神秘,披在背心的青丝随意的用金色的发带系了一个蝴蝶结,肩头的衣带和水蓝色的丝质裙摆随飞扬起,在辽阔的原野上,好似一个翩翩起舞的精灵。
皇甫定一牵着马,紧随其后,迎面而来的风不断的吹起他鬓边的两络青丝,拍打着他素白的袍角。
“夕阳快下山了,这落霞坡的夕阳是最美的,你陪我在这山坡上坐坐吧。”慕雪影转身朝皇甫定一莞而一笑,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灵气和温柔。
“也好。”皇甫定一掀起袍子一角,就地坐了下来。
慕雪影面朝着霞光满天的夕阳,并肩在他身边坐下,冲他微微一笑,以往霸气任性的小妖女,此刻像换了个人似的。
“有好多年,没有来这里看夕阳了。”皇甫定一感叹的说道。
“你以前来过这里看夕阳吗?”慕雪影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算来也有十多年了吧。记得小时候,只要一不开心,我就会跑到这里,一个人坐着。说来很奇怪,不管来的时候有多难过,有多伤心,只要在这里坐上一阵子,所有的不快就会烟消云散。”皇甫定一双眼直视着天边的晚霞,若有所思。
“想不到外表冷若冰霜的皇甫定一也会有着感性的一面啊。”慕雪影把手搁在了皇甫定一的腿上,安慰道。
皇甫定一轻轻的握紧那只柔软若无骨的手,感触的说道:“是人总会有感情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离开了我,我爹对我一直很严厉,身为太尉之子,虽然养尊处优,但是由于我从小体质就差,总是免不了被人欺负。”
“你会被人欺负?”慕雪影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在她看来,不可一世的皇甫定一是没有任何人伤害的了的。
“经常的。”皇甫定一笑了笑,接着说道:“哮喘病从小就一直跟着我,很多孩子都看穿了这一点,可能是我爹得罪了太多人,所以当我身边没有了随从的时候,那些孩子的父母就会找我麻烦,以大欺小,我能不吃亏吗?所以至那起,我勤奋的习武,我皇甫定一绝对不能输给那些人,我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并且暗暗发誓,长大后……”
“要欺负人嘛”慕雪影接过话头,有点兴奋的问道。
“没有,我从没想过要欺负人,只是不想被人欺负而已。”皇甫定一轻轻的叹了口气,提及童年的点滴往事,忽然有点心酸。
慕雪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太尉之子,你的童年应该过的很快乐而已,应该有很多孩子会巴结你,你应该有很多玩伴才对,不像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不错,确实有很多聪明的孩子会跟我走的很近,但是我爹从不让我走近他们的,我爹一直对我严格要求,读书,习武,我的整个童年,好像就只有这两件事。”皇甫定一说到这里,透亮的眸子忽然变得默然起来。
“我也一样。”也许是有着相似的童年,慕雪影忽然发现此刻两颗心是如此的亲近。
“不说这些了,陪你一起看夕阳吧,你看,夕阳快下山了,一点也不刺眼,那边的晚霞很红。”皇甫定一朝前一指说道。
只见不远处的天空,霞光满天,天边云彩好像被火烧着了一般,镶着金边,硕大无比的夕阳通红通红,却一点也不刺眼,像月亮似的发着柔和的红光。
慕雪影不知不觉的将脑袋靠在皇甫定一的肩头,道:“夕阳好美,我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这世上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定一,答应我好吗,每一天的日落,你都陪我到落霞坡来看好吗?”
“从今往后,我会陪你看每一天的夕阳和日出。”皇甫定一伸出手臂轻轻的揉住了慕雪影的肩头,充满信心的承诺道。
夕阳洒尽了最后一抹余晖,恋恋不舍的从落霞坡的山头慢慢降了下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唯有落霞坡西边的那一片红光久久不散。极目远眺,城内陆续亮起了盏盏灯光,诉说着京城长街的繁华与孤寂。
与慕雪影分别后,皇甫定一匆匆忙忙的赶回家中,刚迈进门槛,只见坐在秦湘边上的皇甫晨曦两眼放光,兴奋的叫了一声:“爹,你回来了。”话音刚落,就利索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下子蹦到皇甫定一的身边,抱着他的双腿撒娇道:“爹,你上哪去了,曦儿早上醒来就看不到你了。”
“小心,别摔着了。”皇甫定一将晨曦抱了起来,关切的指责道:“以后不可以再这样直接从椅子让跳下来,万一不小心摔伤了,爹和奶奶都会心疼的,知道吗?”
“嗯。”皇甫晨曦认真的点了点头。
“怎么这么晚才来,我去帮你盛饭,你先去洗把脸,看你一路风尘仆仆的。”白诗蝶站了起来,双眼含情的说道。
“等等,我还是自己来吧。”皇甫定一放下了晨曦,拉住了准备去厨房盛饭的白诗蝶。
“你……”白诗蝶仰起头,忽然面若桃花,双眼清澈如山泉,含情脉脉的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皇甫定一下意识的松开了握着白诗蝶手腕,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哪有客人替主人盛饭的道理。”说着头也不回的进了厨房。
“原来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客人而已。”白诗蝶方才还清澈透亮的眸子忽然黯淡下来,一声不吭的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随意的往嘴里送了些米饭,却是味同嚼蜡,不知其中滋味。
片刻功夫,只见后皇甫定一端着饭碗从里屋走了出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有白诗蝶身边有空位,想是家人特意安排的,他也没多想,一声不吭的在白诗蝶的身边坐了下来。
“看你早出晚归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白诗蝶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轻声试探性地问道。
“确实有点事,等吃好饭再讲。”皇甫定一看都不看身边的人一眼,只顾自己吃着饭。
只见白诗蝶拿起筷子夹了块鱼放在了皇甫定一的碗里,有些兴奋的说道:“这鱼是舅舅今天钓到的,好大的一尾呢,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皇甫定一尝了一口,点了点头,道:“嗯,味道不错。”
这一声赞许给了白诗蝶莫大的鼓舞,只见她又夹了块小炒肉,放到了他碗里,道:“你再试试这个?”
皇甫定一疑惑的看了看白诗蝶,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秦湘。
“定一啊,今天你可有口福了,这几道菜全是诗蝶亲自下厨的,而且都是你最喜欢的菜,诗蝶从下午开始忙起,张罗到了现在。想不到诗蝶看着斯斯文文的,厨艺还真不错,你别小看这几道家常菜,这里饱含着诗蝶对你的一片真心啊。”秦湘满意的点头赞许道,虽然她有点不满意白诗蝶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她对皇甫定一的用心,让秦湘大为感动。对她而言,只要白诗蝶真心的对待皇甫定一,就算她有再大的过错,都可以原谅。
“娘。”白诗蝶娇羞的轻轻叫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只见她今天不但亲自下厨,还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白诗蝶虽然早就嫁于朱皓,她的容貌和身段一点都不输给黄花闺女。
只见黑亮如绸缎的青丝一络一络的挽成一个精巧的发髻,上面斜插着的珍珠发簪在烛光下煜煜生辉,未挽起的青丝柔顺的贴在背心。合体的洁白绸衫纤尘不染,精致的粉色腰封上绣着两只蝴蝶巧夺天工,纤细的腰枝盈盈一握,粉色素花的薄烟纱罩衫更是衬托着她肤若凝脂,面若桃花。
只见她殷勤的几乎把每一道菜都夹了一点放在了皇甫定一的碗里,道:“你尝尝看,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