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定一忽然双膝跪地,道:“若不是为了在下这个不孝弟子,师傅他老人家也不会过早的离开人世,请师叔降罪。”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何罪之有?”上官仙不明白皇甫定一此举是何用意。
“定一糊涂,用了最后一次涅磐,恩师为了救我,才……”皇甫定一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有些哽咽,表情凝重。
“你说什么?你会凤凰涅磐,九天神教至始祖燕景之成立起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但能参透凤凰涅磐这项绝技的,除始祖燕景之外,只有三人。”上官仙疑惑的看着眼前这张俊俏年轻的脸,觉得匪夷所思。
“弟子不才,无意之中参透这凤凰涅磐,却连累了恩师枉死。”皇甫定一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上像是蒙着一层霜。
“定一,你起来。师叔有话要问你。”上官仙站起身子扶皇甫定一站了起来,道:“自那以后,你有没有再用凤凰涅磐。”
皇甫定一心里清楚上官仙这样问的用意,她那紧张的表情证实了韩一笑所说的那个诅咒应该是真的,凡涅磐重生的人都活不过七年,重生的代价便是不得好死。
“定一没有再用这门功夫。”皇甫定一有意隐瞒了真相,不想让上官仙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上官仙像是松了口气,道:“你别叫我师叔,还是叫我姥姥,叫师叔显得生分,而且你记住,往后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你都不要再提我是上官仙。”
“定一明白。”皇甫定一允诺道。
“好。”上官仙的眼睛里闪着晶莹剔透的泪光,道:“你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凤凰涅磐,你不知道,那个诅咒太可怕了。九天神教的始祖燕景之当年曾有一个死对头翟青隐,他与燕景之决斗大败后,曾在死前下了一个可怕的诅咒,所有涅磐重生的人都活不过七年。”
“那个诅咒应验了吗?”皇甫定一问道,心里空落落的。
“应验了,燕景之在与翟青隐决斗的第六年,死在九天神教的叛徒裘无血的掌下,全身筋脉尽毁,魂飞魄散。”上官仙说到这时,身后不禁一阵发冷。
“我会怎么死呢?”皇甫定一心道,随即淡然一笑,知道了那个诅咒应该是真的,心里反而坦然了。
就在这时,传来了几阵敲门声。“谁啊,进来吧。”上官仙急忙把那个玉佩塞给皇甫定一。
一个单薄轻巧的身影出现在了皇甫定一的视线里,是慕雪影,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只见她走进屋内,礼貌的向上官仙点了点头道:“前辈,我能找定一单独谈谈吗?”
“有何不可,去吧。”上官仙笑了笑,她笑的样子像春天和煦的风,让人看了心里暖暖的。
皇甫定一跟随着慕雪影来到了屋外空旷的场地上,皇甫定一一身白衣,单薄的身影与身后新长的翠绿的嫩叶似乎融成了一副画。
慕雪影凝视着皇甫定一近乎完美的侧脸,薄唇一抿,想说什么,又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你找我有事吗?”皇甫定一嘴角一扬,神态清新自然,双眼温和的停留在慕雪影身上。
“我……”慕雪影话到嘴边,又无从说起。
“你最近有些反常,你好像变得不像是你。”皇甫定一温和的眼神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慕雪影轻轻的抿了抿嘴唇,道:“我准备回望天峰。”
“你不回神威山庄?”皇甫定一疑惑的问道。
“对。”慕雪影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倔强与坚持。
“你就不怕你爹来找你?”皇甫定一故意挑衅道。
慕雪影没有回答,默默的从身上取出了那块九天宸龙佩玉,道:“这是那天你在出云客栈给我的,现在还给你。”
“你没有把它交给你爹?”皇甫定一没有伸手去接,两道目光温和的落在慕雪影的身上。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交给他?”慕雪影聪慧的眼珠子一闪,反问道。
“当初你千方百计,用心良苦的,不就是为了这个玉佩吗?”皇甫定一拂袖转身对着小池塘芦苇丛中上下飞窜的白鸟,不去看她那咄咄逼人的犀利目光。
“难道你认为我真的是为了这块破石头吗?”慕雪影的剪水双瞳闪着期待的光。
“从你我相遇的那一天起,你就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不就是为了这块破石头里藏着的秘密吗?”皇甫定一故意冷冷的说道,其实他心里又怎么会不知道慕雪影的心思。
“你真的这么想?”慕雪影的心里凉到了谷底,那天,在皇甫定一家中,慕雪影见白诗蝶,以为皇甫定一是个多情之人,谁想到他的心居然像冰一样,是个无情之人。
“不是我这么想,而是我必须面对现实。”皇甫定一平静的说道。
“皇甫定一,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思,那****已经说过,若是你心里没有我,我退出,若是你心里有我,我死都不会把你让给别人。”慕雪影说到这里,眼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我当日也说的很清楚,你我之间,只有利益关系,除此无它。”皇甫定一还是不改他那冷冷的态度。
“好,那我把这个还给你,我爹那里,我自有方法应付,不用你装圣人,不用你可怜我。”慕雪影倔强的咬着唇,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无论如何,这块玉,我已经赠予你,你拿去便是,至于你要交给谁,都与我无关。”皇甫定一转过身冷冷的态度让慕雪影心慌。
“不错,当初我是千方百计的想要得到这块青玉里的散页,可是这么多日子来,我觉得为了这个所谓的遗失的秘密,让我看穿了人心,为了这个秘密,晨曦一个三岁的孩子,却要残忍的受断指之痛,为了这个秘密,文立英厚颜无耻的利用羽儿,玩弄她的感情而你,为了守着这个秘密,面对文立英的焚心裂骨,不惜痛下赌注,命在旦夕,这块看似平常的青玉,实是一个不祥之物,我曾想毁了它,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可是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归还它的主人。”慕雪影把玉佩塞在了皇甫定一的手里,转身就走。
望着慕雪影渐行渐远的身影,皇甫定一终是没有开口留下她。其实他怎么会不明白慕雪影的心意,只是想到自己余日无多,何必害了人家,无论怎么努力,终究还是会负她,只能狠下心,与其害了人家一生,不如让人家恨他一生。
皇甫定一望着她消失的背影,道:“没有了情感的束缚,相信你我往后的日子能过得轻松些。”
慕雪影走后,皇甫定一一个人站在茅草屋边上的池塘边发愣,心里空落落的,忽然想到了晨曦,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哥,你醒了?”皇甫紫羽有些兴奋的走到了皇甫定一的身边。
“呵呵,是你啊,放心吧,哥是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皇甫定一浅浅一笑,清澈的瞳孔有着挡不住的光。
“太好了,我去通知慕姑娘。”皇甫紫羽转身兴奋的朝茅草屋走去。
“不用了,她已经走了。”皇甫定一拉住了皇甫紫羽的手。
“走了?”皇甫紫羽疑惑的看了看身后,又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叫她捉摸不透的哥哥。
“是的,走了。”皇甫定一显得很平静,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哥,你怎么不留她?”皇甫紫羽有些责备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他似乎越来越难懂了。
“是她自己要走的,哥又没有赶她走。”皇甫定一莞尔一笑,慕雪影是走还是留,好似他一点也不介意。
当天中午,陈尽孝与上官仙,皇甫兄妹,四个人围着柳木桌吃饭,少了慕雪影,整个气氛完全不同了。
“尽孝,这绮云山能租到马车吗?”皇甫定一打破僵局道。
“有啊,在离我有不远的乔家庄,有一个叫乔之岩的庄户,靠租马车和卖快马发家的。”陈尽孝嘴里含着饭粒,嘟嚷着说道。
“哥,你要租马车干吗?”皇甫紫羽放下手中的筷子,不解的问道。
“我的行踪已暴露,这个地方已经不给再住下去了。”皇甫定一转身对上官仙道:“只是要委屈姥姥跟我们一路奔波了。”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孝儿他平时就靠砍柴生计,离开了这绮云山,恐怕……”上官仙看了看陈尽孝,面露难色。
“这个请姥姥放心,我早已做好打算,尽孝熟悉各种药草,羽儿又精通妙手回春之术,到了京城,让他们二人开个医馆,应该不是难事。”皇甫定一对陈尽孝较看好,陈尽孝宽容仁厚,肯努力,有能力,把妹妹托付给他,自然放心。
陈尽孝憨厚的笑了笑道:“孝儿全听姥姥的,由姥姥决定。”
“那就这样决定吧,事不宜迟,你去租辆马车,我们连夜启程。”上官仙倒对皇甫定一的建议完全认同,这倒省事了不少。
当晚,二更时分,陈尽孝拖着疲惫的步伐赶着马车来了,皇甫定一把准备好的行李搬上了马车,把上官仙扶上了马车。
“都准备好了吗?”皇甫定一转身问上官仙。
“嗯。只是离开这住了三年的茅草屋,有些舍不得啊。”上官仙回头看了一眼,恋恋不舍。
二更时分,星稀月朗,夜风徐徐,茅草屋前的那颗百年老柳树上的细长柳条随风而动,皎洁的月光透过层层树叶照在小道边的马车上,上官仙掀起马车的布帘,探出头望着那颗百年老柳树出神,只见她发白如雪,在月下居然闪着淡淡的光晕,百年而去,岁月并没有摧残她那姣好的容貌,唯有淡淡的细纹在光洁的额头若隐若现。
“姥姥,别看了。”陈尽孝轻轻的放下布帘坐在了马背上,皇甫紫羽坐在上官仙的身边,轻轻的握紧她的手,上官仙微微一笑,拍了拍皇甫紫羽的手背,道:“放心吧,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