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且试一试,想到这裏,慕雪影忽然说道:“皇甫定一,你感觉怎麼样?胸口还痛不痛?”
“嗯?”皇甫定一抬起头,对慕雪影忽然冒出这一句也有所不解,笑著说道:“没事,只是胸口像有什麼东西堵著,闷的慌,有点不舒服。”
“应该不是像你说的那麼轻松吧,我爹的变幻狮心掌可没你说的这样轻描淡写,普通人不是死就是重伤,能够活下来的人,也是活受罪,其他的倒没什么,就是痛的让人受不了,定一,你就不用逞强了?”慕雪影一本正经的说道。
皇甫定一愣了一下,慕雪影此言好像是说给谁听的,刚中慕寒山那一掌的时候,确实很痛,但也没有像慕雪影说的那样啊。
“定一,你受伤了?”秦湘匆匆的走到了皇甫定一身边,关切的问道:“你这傻孩子,怎么受了伤也一声不坑呢,你怎麼有什麼事都想瞒着娘啊,来,娘扶你回屋躺着,一会儿等羽儿出来,让她帮你看一下。”说着,搀着定一的胳膊想带他进屋。
“娘,我没事,你别听她瞎说。”皇甫定一看了慕雪影,只见慕雪影的嘴角边有一丝不易觉察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不行,这次你无论如何得听娘的,不是这位姑娘瞎说,娘看你也像有事的样子,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教娘怎么活下去,你可是娘的命根子啊,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做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今天你就不能依著娘,让娘好好的尽一下娘的心吗?”说到这裏,秦湘的眼睛裏像蒙著一屋雾,有晶莹的眼泪流了下来。
这一下,慕雪影愣住了,秦湘的这番话,让从小丧母的她听了甚是感动。虽然从小到大,慕寒山很宠她,什麼都依著她,但是并不贴心,从懂事起,她就渴望母爱,有一个人可以关心她,爱护她,宠她。自己有什么心事也可以敞开心扉的告诉她,可是事实呢,在慕寒山精心为她打造的像皇宫一样的闺房中长大,让她的性格也发现了变化,她不像一般女子那样心软,相反的,她看惯了父亲的杀戮,在那个环境中长大的她蛮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由于为人处世往往走弊端,故武林中人都称她为妖女。
“娘”这个字是慕雪影心中最柔软最疼痛的地方,慕雪影忽然觉得眼睛痒痒的,鼻子发酸,她抬起头来,没有让眼泪流下来,他们是一家人,而她,只是一个外人,怎麼可以在外人面前这争气呢。
慕雪影是个骄傲的人,所以她不会在外人面前流一滴眼泪,哪怕是刚刚触碰了她内心最疼痛的地方。
“定一,对不起,这几天我神情恍惚,我天天只想着晨曦,而无暇顾及你,对不起。”白诗蝶不知道什麼时候站起来了,只见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没关系,我理解你,你不用说什麼对不起,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皇甫定一笑了笑,她对白诗蝶一向宽容,不管是在聆清风的小楼,还是她冤枉他,还是她要嫁给朱皓,皇甫定一一次又一次的原谅她,对她一直很宽容,她和他之间有一种很微妙的关系,说不出来,虽然他们一直没走到一起。
皇甫定一的这番话让慕雪影有些嫉恨,若不是慕雪影,晨曦能够平安的回来吗?若不是慕雪影作出这样大的牺牲,你们能这样相安无事吗,慕雪影低下头,眼神里流露出三分妒嫉,七分狠毒。
秦湘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慕雪影身边,打量了她一番,冷冷的说道:“是你爹打伤了定一且砍下了我孙子的手指,是不是?”秦湘恶狠狠的目光仿佛恨不得把慕雪影撕成碎片。
“这……”慕雪影倒退了一步,不知如何作答。
“娘,这件事和慕姑娘一点关系也没有。”皇甫定一走到秦湘面前为其开脱道。
“你走开。”秦湘伸手一把将皇甫定一推开。
“你只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秦湘的语气非常的严肃,面无表情的她让人不寒而栗。
“不用和他废话。”白诗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只见她目露凶光,一手背在身后,忽然右掌反转,似有内力在掌心凝聚。
慕雪影因和慕寒山决裂一事心力交瘁,加上秦湘的质问,使她有点恍惚,未看清白诗蝶背后的动作。忽然觉得凌厉的掌风朝自己压将而来。
皇甫定一眼疾手快,一手就抓住了白诗蝶的手臂,道:“住手。”
“定一,这个妖女伤了你和晨曦,我一定要教训教训她。”白诗蝶受制于皇甫定一,拼命挣脱。
“我说了,这事和慕姑娘一点关系也没有,若不是她出手,我可能早已命丧黄泉。”皇甫定一握着白诗蝶的手一甩,毫不含糊的说道。
“不管怎么说,晨曦的伤是因你而起,看在你有出手相助的份上,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秦湘拂袖转身道,不愿再看慕雪影一眼。
慕雪影哪受过这样的耻辱,碍于她是皇甫定一的娘亲,愤愤的说道:“您以为我愿意来,若不是念在定一受了重伤。我慕雪影不稀罕踏进这个大门半步。”
“哟,这左一声定一,右一声定一的,关系不寻常嘛,难怪我们皇甫公子成天往外跑,原来是另结新欢了。上次他失踪了半过月,一定是和你在一起吧。”欧阳倩依的嘴还是一如往昔,不依不饶。
“倩依,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少在这里火上烧油。”秦湘对欧阳倩依的挑拨有些不满。
“和我在一起又怎么样,我又没用绳子拴着他。”慕雪影轻蔑的瞟了众人一眼,当她把目光移到皇甫定一身上的时候立刻变得温和起来,道:“皇甫定一,你心里有我吗?”
慕雪影这一提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皇甫定一在内,只听他干净利落的回答道:“没有。”
这一回答让秦湘松了口气,也让白诗蝶心里暗暗窃喜。
“当日在神威山庄你为何舍命替我挡了那一箭?若你心里没有我,我退出,若是心里有我,我死都不会把你让给别人。”慕雪影眉宇间凝聚着不甘与期盼。
“你我之间,只有利益关系,除此无它。”皇甫定一背过身去,不再看她。他心里清楚,慕雪影在落霞坡不顾不切的和慕寒山反目都是这了他,他现在已经是慕雪影唯一可以依靠且信任的人了,想到自己余日无多,不想害了她,只好狠下心不去看她。
“我明白了。”慕雪影倒退几步,咬了咬嘴唇,眼里隐约有泪光在闪动,道:“我爹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个是太阳,还有就是人心。”说完,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
当皇甫定一再次转身向门口,只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转眼就消失了。
就在这时,皇甫紫羽从里屋出来了,只见她用手帕拭去了满头的细汗,皇甫定一迎上去,焦急的问道:“羽儿,怎么样?”
“没事了,断指已经接回去了,应该没什么问题。”皇甫紫羽笑道。
“那就好。”皇甫定一微蹙的眉头终于展开了。道:“我进去看看。”
“别。”皇甫紫羽伸手拦住了他,道“他已经睡着了。”
“好了,好了,没事就好。”秦湘抹了抹眼泪,走到皇甫定一面前,道:“你也累了,看你风尘满面的,我去烧点水,你好好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皇甫宅院的一客房中。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不断有点点细碎的冷冷的月光透进来,乳白色的珠帘因晚风的吹动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紫色的纱蔓也随风而漾。
靠窗桕不远处,放着一张紫檀木精雕细刻的硕大屏风,晚风吹过,檀香阵阵,屏风上极品黄玉雕成的兰花栩栩如生,上挂着一袭素白的长袍。
皇甫定一坐在盛满热水的木桶里,黑发如瀑,垂在肩头,皓臂似玉,分别架在木桶的两侧,在水蒸汽的笼罩下,闪着银白的光,只见他双眼轻合,剑眉微蹙,若有所思。
脖颈处和及裸露的肩头的肌肤细致如美瓷,白皙若皑皑白雪,一个终年打打杀杀,成天出生入死的习武之人,居然有着如此完美的肌肤,几乎找不到任何疤痕,白皙光洁的犹如玉枕一般,无瑕,苍白,微微透明。但又不同于女性的香艳与柔美,那健硕但不粗犷的肌肉透着男性的魅力。一种超越了性别的诱惑和美丽,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光芒。
只见他从木桶中舀起一瓢水,从头上浇下来,似乎很享受这份放松与恬静。
“定一,我可以进来吗?”一个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
“谁?”皇甫定一警觉的睁开了双眼,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水雾弥漫中显得格外透亮与清澈。迅速擦干了身子,披上了素白色的长袍。光着脚走到门背后。
“是娘,我给你准备了干净的换洗衣服。”只见秦湘抱着一叠衣服站在门外。
门“吱哑”的一声打开了,秦湘刚跨进屋子,皇甫定一就迅速关上了门。
“怎么紧张的像个姑娘家似的。”秦湘笑着从袖出取出手帕拭去了皇甫定一脸上的水珠。
扬眉立马战沙场,血染薄衫未彷徨。
孤鸿掠影惊飞去,飘若浮萍梦一场。
归来独卧月微凉,碧楼帘影映白裳。
流年似水濯凡尘,君子如画生墨香。
秦湘抖开其中的一件衣服道:“来,试一下,合不合身?”
“这衣服?”皇甫定一看着眼前的这一套奢华艳丽的华衣锦袍不知所措。
“这衣服娘准备了二十多年了,娘等着你穿上的那一天,也等了好多年了。”秦湘眼里有晶莹的泪花在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