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霜冷眉微痕,敛起几分不悦:“什么事?”
“回王爷,刚刚小世子身边的侍从来报,小世子要与申家大少决一胜负,特来请示用不用增派人手保护世子。”
啪,轻微一声响,黑子落上了棋盘,仍旧是采取慢守之阵术,谨小慎微,步步为营。
眼神未曾离开棋盘,转而又拾起一枚黑子,司徒绝头也未抬:“不用。”那申家鼠还未猖狂到要公然与他西南王为敌的地步。
得了回复的通传侍卫忙行了退礼,躬身退下。
东厢里又恢复了宁静。棋局继续,可人却不在了状态。
持着黑子,司徒绝冷眸一剔,看着棋局上那明显的一处破绽,寒眉轻蹙:“你确定要走这步?”
这一提醒,莫子谦才恍然的模样,伸手就要去重拾败子。
一只遒劲的手横亘上方,挡住了莫子谦欲悔棋的手,“何时棋品极佳的莫大公子也开始悔棋了?”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对面那微窘的俊颜,司徒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揭穿:“子谦,你心不在焉。”
丢下白子,莫子谦懒散的伸了个懒腰,慵懒的笑道:“可能是累了吧,下了一个上午,有些疲乏了,绝你不要见怪才好。”
推开棋盘,司徒绝随意往身后椅背上一靠,淡然道:“也是,不知不觉都晌午了。”顿了顿,接着道:“想必下人们已将酒菜准备好,子谦,在这喝杯薄酒如何?”
“今个就不必了。”锦袍一扬,起身从屏风上捞起裘衣,笑道:“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今个就不叨扰了,改日再聚。”
“既然这般,我就不强留了。”
眸光沉浮辗转着狐疑,司徒绝不动声色的望着匆匆披上裘衣,连招呼都忘记打就迫不及待踏出房门的那抹颀长身影,棱角分明的深邃面庞上划过几抹沉思……
在远离热闹皇城大街的一处清幽僻静的空旷野地上,聚集着为数不少的一群少年。少年们大都身着锦缎华服,富贵异常,仔细瞧看,便知是大兴时下最有威望的几大家族的纨绔子弟。虽然野地偏僻,貌似荒无人烟,但不乏偶尔路经此地的赶路人。远远的见到这群斗鸡走马的世家子弟,不由得在心里犯嘀咕,莫不是这群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又找到了什么新的稀奇乐子?
傻眼的盯着手里这用六面方形麻布缝合而成的奇怪物体,掂掂,拽拽,摸摸,晃晃,里面磨石的声响以及坚硬的质感昭示了怪物体里面的所盛物。
“这到底是什么?”拧着眉头暗自琢磨了半晌,可是仍旧一头雾水的司徒俊浩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没见识。”大咧咧的翘着二郎腿躺在草地上,爷对着妩媚的春光眯眼,嘴里叼着一支野草,惫懒的抬抬手,招呼过不远处那身着紫金银线锦鲤华服的少年,“小徐子,代爷告诉他。”
一接到爷的召唤,小徐子忙小跑过来,立定在司徒俊浩面前,一把将他手里的沙包夺过,嫌弃的睥睨着一脸茫然的司徒俊浩,轻蔑的用鼻孔哼气,“这都不认识?沙包,沙包懂吗?乡巴佬!”
“你说谁是乡巴佬!”漂亮的凤瞳里燃烧着一簇簇愤怒的小火苗,火苗灼灼,眼见着就要喷薄而出,烧起野草一片。
仗着自己后台在此,小徐子哪管站在他面前的是什么狗屁世子,三角小眼一瞪,袖子豪气的一掳,狐假虎威了起来:“老子说的就是你!怎么着,想打架?来呀,老子奉陪!”
听到这边的吵吵声,在一旁吹牛皮正吹得起劲的其他少年相视一望,也掳起袖子笑嘻嘻的凑了过去。
“兄弟同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有架打,怎么能少了兄弟?你们说是吧?”说话的是礼部柳家的二公子,柳晔。上前好哥们般的勾搭着小徐子的肩,笑的双眼弯弯,咋看咋像对面那绿丝绦的柳叶。
“就是,咱哥们讲义气,时刻准备为兄弟两肋插刀!”其他公子哥边随声附和着,边围绕着司徒俊浩走动,如以往打干架一般将目标人物围在中间,然后再层层缩小圈子,扭转着脖子环着胸,带着几分街头古惑仔的味道,将目标人物逼近。
“你们休得放肆!”见自家世子情况不妙,在外围候着的王府随从忙掠身飞入圈中,拔出佩剑挡在世子前面,对着不善来者怒目而视。
空气凝冻,眼见着一场恶战迫在眉睫,正在这时,一阵佻巧的声音传来,瞬间击碎了此刻的剑拔弩张:“好像爷不是叫你们来打架的吧?”
小徐子反应机灵,翻脸比翻书还快,立刻换下凶神恶煞的嘴脸,笑的讨好的屁颠跑过来,“申少教训的是。今个叫我们兄弟是来打沙包的,对吧?”
摸索手边的一朵红色小野花,连根拔起,凑近鼻尖闻闻,顺势伸手招呼小徐子凑过来。
虽不明所以,但他还是听话的蹲下身子,将他那张发育期中痘痘肆虐的骇人大脸凑了上来……
“呵,还真是相配。”看来鲜花插牛粪,真是千古不变之理。
拍拍手起身,任身后的小徐子懂事的给爷拍去身后沾惹的草屑,对着前方面色不佳的小耗子笑道:“丢沙包,会不会?”
听到爷的问话,司徒俊浩下意识的刚欲摇头说no,可想起刚刚小徐子嘲笑他乡巴佬,脸色顿时一青,撇过脸避而不答。
了然的笑笑,爷也不揭穿,兀自说着游戏规则:“三人玩。其中两人居两侧,相隔半丈,另一人居中。玩时,两侧人丢,居中人受打,以打中次数来计输赢。一人一炷香时间,被打中次数多者为输。怎么样,玩不玩?玩的话就出个声,不玩的话就算了。”在小耗子愈来愈亮的神色中,爷整整弄皱的衣领,做出一副忙得很再不出声就要走人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