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喘了几口粗气,喜娘掏出丝帕揩揩额上的香汗,随即从喜桌上拿起喜秤,卑恭的递到了爷的手里。
“爷,挑帕子的时辰到了。”
挑帕子?睁开醉眼朦胧的两目,爷迷迷糊糊的接过喜秤,左瞅右看,嘿嘿的兀自笑了起来:“纯金的哦!嘿嘿,用来揍媳妇刚刚好!嘿嘿……”
喜娘听了心里寒意顿起,下意识的将同情的目光投向床上的新娘子,毫不意外的见到瘦弱的新娘子兢兢战战,扒着床棱抖成一团。
咽咽口水,喜娘小心翼翼的将生饺子递到了爷面前:“爷,这生饺……”
“什么?生的!作死吗!竟敢给爷吃生东西!”鼠目一瞪,寒气森森。
“不不,不是啊爷……”
“滚!捧着给原始猿类吃的东西滚的远远的!”
如临大赦的匆匆应了声,喜娘几乎是逃似的出了喜房,顺带着懂事万分的将门带好。
扶着喜桌颤悠悠的从椅子上站起,爷右手持着喜秤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左手,挂着阴险的笑容,一摇三晃的走向蒙着喜帕的新娘子,于床边前停步站立。
“莫小小?”阴阳怪调的叫着,爷咧着嘴,见她愈发抖颤的娇躯,笑的愈发的阴险。
嘭嘭嘭!喜秤示威性的敲上了床棱,对着喜帕下颤颤的小脑袋,爷撕扯着骇人的嗓门高声嚎着:“掀起你的盖头来!让爷看看你的脸!你的破脸大又圆呐!就像王二家的烤地瓜啊……”
低低的啜泣声从喜帕下传来,压抑的哭声里带着委屈,貌似受了爷多大的欺负似的,弄得爷霎时失了唱歌的好兴致,郁闷不已!
鼓圆了鼠目气咻咻的一把将她的喜帕扯下,喜秤指着她的鼻子,恶狠狠的斥道:“哭什么哭!哭丧呢你!你爹还没死呢,你哭个什么劲啊!啊?”
带着哽咽的哭腔,软糯怯懦的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颤抖哆嗦着失了血色的唇对爷怯怯反驳着:“你不要……不要诅咒我爹爹……”
“啊?什么?你给爷再说一遍!”嘭嘭嘭敲打着床棱示威,爷凶神恶煞的怒喝着。
莫小小吓得惊呼了声,双手并用的往床里头缩去,一张我见犹怜的小脸泪痕错横,此刻写满了惊恐。
“靠!竟敢反驳你相公!女戒都读到驴肚子里去了吗!三从四德懂不懂!出嫁从夫懂不懂!懂不懂!啊?”凶狠的用喜秤指着她,声调节节翻高,在最高点处,爷扬起了喜秤,作势要打下来。
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让爷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她身子一歪,猛地栽倒,四肢毫无预警的突然抽搐,眼翻白,口吐沫,脸青黑,牙关紧咬,一副貌似快要驾鹤西归的模样!
这、这可不关爷事啊……爷真的没打她,天地可鉴啊!一个冷汗直冒,酒惊醒了大半!
手忙脚乱的爬上了床,死命掰开她的牙关将喜秤塞进她的口中咬着,爷一手掐着她的人中,一手拍打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又叫又吼,还要不时的抽出空挡给她按摩抽搐的四肢……大半个晚上,折腾的爷累死累活的简直快点要休克掉!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折腾了大半个夜后,将她从阎王手里给夺了回来。
四仰八叉的翻倒在床上,爷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半垂着两眼无力的看着床帐顶,听着耳旁再次继续的抽噎声,很想再次拿起喜秤恐吓一番,奈何酸软的四肢只能疲乏的瘫着,任由某位扫把星哭到了鸡打鸣……
第二日,在主屋里等着喝‘媳妇茶’的申家夫妇见了莫小小红肿的脸颊,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顶着黑眼圈打着瞌睡的爷。
感到目光并未有责怪之意,爷无谓的耸耸肩,率先阔步进了主屋,任由泪光点点,娇喘微微,病如西子胜三分的莫灾星一步三喘的跟着。
“爹,娘。”形式性的唤了声,爷大咧咧的走向开饭的桌椅旁,坐下来继续手抵着唇,打着瞌睡。
“爹,娘。”双膝跪下,莫小小小心翼翼的捧着茶杯,声如蚊蚋的亦唤了声,一副乖巧的小媳妇模样。
接过茶杯,象征性的抿了抿,老申头不咸不淡的应了声。随之,娘亲刘氏也接过茶,亲抿了口后,放下茶杯,递给她一个红包。
敬过茶后,一家人围在桌前吃饭。平日里三个人的饭局如今变成了四个人,多多少少的,都有些生人插足的不快。以往在饭桌上总是嬉闹着说笑的爷一下子沉默了,不言不语的扒着饭菜,吧唧吧唧的吃饭声代替了以往的说笑声着实令申家夫妇不适。带些埋怨的目光投向了某位正战战兢兢扒着自个碗里白米饭的生物,申家夫妇冷着脸,这顿饭吃的格外的不快……
“喝了它。”吃罢早膳,爷将扫把星带进了屋里,出去捣鼓了一阵后端来一碗黑糊糊的汤,阴着脸放在她的面前。
花容失色的盯着黑汤上面漂浮的小木杆,莫小小颤颤道:“这、这是什么……”
冷眼瞥了下小木杆,爷满不在乎的伸出黑爪将小木杆给从汤里捞了出来,指尖捻了捻,弹掉:“哦,没什么!烧火时蹦进去的,没事!喝了!”
靠!怎么这么粘呢!
皱着眉一把扯过莫灾星的淡粉罗裙,蹭蹭爪上的黑汁,在干净罗裙上擦了又擦,抓了又抓,蹭了好半会总算不那么粘了。
咬紧下唇,莫小小看看身上黑成一团的粉色罗裙,抽搭着鼻子,眼圈刹那间红了。
接到爷欲变色的鼠目,她娇躯一哆嗦,忙伸手颤抖的接过玉碗。入眼的黑色粘稠汁液脏兮兮的,臭烘烘的,看之都觉恶心反胃,更甭提入口了。想着自己在莫府被视若珍宝,在这却犹如敝履,受到冷遇不说更是受尽了欺凌,愈想愈是委屈,鼻子泛酸,水雾弥漫,顷刻间,大把的泪珠啪嗒啪嗒的滑落脸颊,滴进汤里化成涟漪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