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不绝的声音从身前传来,莫子谦眼角有点湿了,这个棒槌曾几何时对他这般掏心窝子讲过话?平日里不是横眉怒目就是冷嘲热讽,要不就是用着他时的虚情假意,要想听她讲句真话,那比阎王爷说笑还难得。今个破天荒竟跟他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回去他得去菩萨庙上柱香,顺便找主持算算今个究竟是什么好日子。
“其实爷也不是瞎子,从咱两认识到如今,你待爷如何爷也不是看不见,说实在的,若说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那叫一个自我蒙蔽。有时候瞅着你就跟得魔怔似地追着爷不放,爷心里就犯嘀咕,你莫不是吃错了药为何非得哭着喊着追着赶着要在爷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后来爷就释然了,这情啊爱的压根就没什么道理可言,就比如爷为何非得在那棵包了铁皮的树上吊死是一个理……”
桃花眸眯了眯,为何他盯着路边美滋滋啃肉的狼狗那般不顺眼呢?
当某狼狗发现他口里的美滋美味的肉在某人的脚下化作了黑烟黑末时,它爪子刨地又哭又嚎,这世道它抢块肉容易吗它?究竟又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跟它这个无名小狗过不去呢?
“不愿给你好脸色那是爷希望你能知难而退,放弃无果追逐而改邪归正,谁料你还来劲了,迎难而上不说还愈挫愈勇了。以前咱两家对立,你混,爷也挺混,爷有时就琢磨着,倘若不是宿敌的缘故,依咱两的臭味相投指不定会成为铁打的哥们呢。真的,成为哥们咱两铁定情比金坚,感情牢不可破,但倘若是情人抑或更进一层的夫妻,莫子谦,别怪我说的难听,恐怕也就几年光景……”
臂膀随之狠命的锁紧,呼吸声加重加粗,是拒绝相信,是不甘,是愤怒,更是难以诉说的苦楚。
抬头迎上他沉暗的目光,毅然坚持诉说:“知道这是为何吗?因为爷发现我们二人的性格实在太过相似!你霸道,爷更霸道,你猖狂,爷不甘示弱,你狂妄悖理,爷乖张跋扈,你一意孤行不在乎世人眼光,爷一条黑路走到底管他流言蜚语流长,你认定的人事不得手誓不罢休,爷决定的事就算旁人说破嘴皮子也休想让爷改变分毫……感情需要经营,婚姻中一方强一方就得弱,这样在生活中出现分歧的时候才能圆满的得到解决,互补的婚姻才能持久,感情是有保鲜期的,前几年或许因为新鲜而相互忍让着对方的缺点,可一旦过了保鲜期,在日日争执不休吵闹不断中分歧不断,得不到圆满解决嫌隙渐生,那过了保鲜期又要拿什么来维持岌岌可危的婚姻?莫子谦你不是包容的人,爷更是被人惯得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咱两硬脾气碰在一块就如火药桶遇到了明火,不粉身碎骨那叫一个庆幸。咱两不合适,真的不合适,爷不是在找借口,也不是花言巧语在推脱,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
“放屁!”两眼燃烧着明灿灿骇目的火花,当街爆粗口的他丝毫未察这两个字给街旁众人带来的震撼力几许,拧着俊朗的剑眉,几乎是咬牙切齿:“虽然你能真心实意的跟我讲讲你心里话我很是高兴,但是你若再硬说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休怪我当场翻脸!什么互补不互补的婚姻,我莫子谦只知道,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我说合适就合适!”
得了,敢情声情并茂的说了半天,爷真的是在放屁,可不是,鸡同鸭讲,夏虫语冰,不是在放屁是什么?
跟这种霸道的死的人压根没法子沟通,这往后,爷要是再跟他讲一句大道理爷就那块豆腐挑战自杀。
“大,大哥……”
怯怯的软糯糯的声音不期然插了进来,莫子谦身子猝然一僵,变了脸色:“小小?”
梨花妆,粉面容,一双美眸闪闪烁烁期期艾艾欲说还休,一双小手搅着袖口衣角战战兢兢不知所措。垂着脑袋,颤颤的音,娇弱的身躯抖索如风雨中可怜没人管的小小舟,大气不敢喘的在莫子谦几步远处侧立,贝齿抖得几乎咬不住粉白的唇,彷如正面临洪水猛兽,又惊又怕又恐又慌又闪缩,孱弱的身躯不断的往旁边缩了又缩,瞧那架势真恨不得自个能被上帝赋予法力顷刻间缩于无形。
若此孱弱惹人怜的美人,不是爷那明媒正娶的媳妇莫小小又是何人?
来了莫府这么久,爷这才醍醐灌顶似地想起这么个严重问题……小小何处去了?
小小的突然现身惊讶的岂止是爷一人,莫子谦似乎也他宝贝妹妹猝不及防的出现闹得一个惊讶,身子僵了好一会才勉强回过神,收回打量的眼神,竟冷笑了两声:“我何德何能会有你这种好妹妹?”不留余地的冷嘲热讽罢,淡淡一甩袖,探臂揽过爷竟不管不顾的要扬长而去。
莫子谦对莫小小的冷言冷语不禁令爷大吃一惊,印象中他可是待其妹呵护备至,当年为了那个病秧子他求医问药东奔西跑的伤神憔悴样爷可是历历在目,为了那病秧子他更是对爷恫吓威胁的爷可是记忆犹新,可此刻这一幕作何解释,仅仅是三年而已,难道兄妹俩的感情就破裂犹如东非大裂谷了?不可思议,即使亲眼所见也难以置信。
眼梢瞟见那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弱不胜衣的在秋风里颤颤瑟缩压抑的啜泣,抹着泪孤独无助的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央,凄然的仿佛被人无情丢弃的小猫小狗。见到这一幕爷心里隐隐不是滋味了,再怎么说也是爷曾经的人,费过心费过力又费过药好不容易救活过来的,这么不理不睬决然而去的算个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