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着脸踱步至灰烬处,抬脚泄愤的踢了两脚夹杂着为燃尽枝桠的灰烬,登时灰烬的尘末逆风迎面吹了过来,吓的司徒俊浩蹦跳着连挥胳膊企图会走灰尘,但其螳臂当车的动作丝毫阻止不了他成灰脸的事实。
极细的笑声在人群中蔓延。
司徒俊浩恼了:“笑什么笑!再笑统统拉你们出去挨军棍!贼婆娘,本殿下问你,你究竟是如何出的禁院,又是从何处偷来的食物!还是先前被本殿下一语言中,你根本就是前朝余孽,企图加害本太子,所以这府邸里根本就有你的内应!还不快如实交代!”
瞧瞧,这就是上位者所特有的被害狂想症。
不过这狂想症偶尔也是蛮准的。
“殿下若真不喜欢妾身,直接一条白绫赐死就好,何须找些欲加之罪害我柳家上下百余口性命……”抬袖幽幽擦拭着莫须有的眼泪,爷恶毒的想,死耗子,叫你贼婆娘贼婆娘叫的欢畅,看爷不怄死你!
司徒俊浩自然怄的要死,他刚刚气的失控竟忘了这贼婆娘的娘家!说贼婆娘为前朝欲孽,那岂不是含沙射影人柳家其实心怀异心,有不轨之谋?虽是无意,却无疑有挑拨柳家和他父皇关系之嫌,说大了则可能使得朝臣人人自危,朝纲也有可能会发生紊乱。
都是这个恶毒的贼婆娘!就会挑字眼,一针见血的挑他的错!要让他相信她这话不是别有用心,就是煮了他都不信!
“你还没告诉本殿下,你究竟是从何得到的食物!”只要让他抓住她的小辫子,看他整不死她!
“树上啊!”
“啊?树上怎么了?”闻言慌忙抬头往树上瞧。
“树上的鸟啊。”
“鸟怎么了?”
“食物啊。”
“食……食物?你是说这三天你吃的都是、都是树上的……鸟?”闻言司徒俊浩脸色丕变,手覆上胃部,隐约喉咙有酸水上涌。
“哦,其实是逮着什么吃什么,逮着鸟吃鸟,逮着虫吃虫,逮着黄鼠狼就吃黄鼠狼……诶话又说回来,难道你们就没有发现近来清晨耳边清净了很多,晚上蚊虫少了很多,厨房外圈养的鸡不怎么丢了吗?”
众人齐吐……
本以为小耗子会继续放爷在这荒废的旮旯地里自生自灭,孰料他不知葫芦里卖的哪门子的药,竟吩咐下人在他所住的主苑收拾出一间屋,让爷搬进去。
其实爷所不知的是,这其实是小耗子自以为的一条‘毒计’。
未独立开府前,他曾在皇宫入住了不止一年的时日,在这段时日里他从偌大的后宫中唯一所学到的就是物极必反之理。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后宫里最得宠的女人往往是下场最凄惨的一位,站得越高,摔得就越重。要想在吃人的后宫里活的长久,那就要安守本分保持低调,事事力求不出格,不可炫耀圣宠引起其他女人疯狂的嫉妒。那一年多于宫中入住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所见女人间的斗争至今想起来都觉得触目惊心,女人的斗争虽无硝烟却比战场上面对面的厮杀更加恐怖,看似小小的女人腹中所酝酿的毒计心间所升腾的嫉妒更是可怖的让人不可小觑……
所以,他想利用女人间的斗争来解决某个令他厌恶的女人。
他想将贼婆娘堆到风口浪尖上,逼她高调逼她出格逼她月盈逼她水满,他就不信他的太子妃会不眼红,会不嫉妒?太子妃比她头衔大,而且这个玉兰以前还是南陵公主,呆在宫里头那么久,什么阴谋不是见多了,即便活学活用她不行,但依葫芦画瓢她总会吧?
司徒俊浩这厢幸福的幻想着贼婆娘从高处摔下痛哭流涕的模样,美滋滋的连眼前飞过的鸟是什么颜色都分不清,殊不知他自以为可以帮他一雪前耻的太子妃那厢,压根就没跟他站在统一战线上。
“没死?回来了?还要跟太子住、住一个苑?”激动的起身,涂着蔻丹的指甲颤颤不稳的陷进了帕子,妆容得宜的芙蓉面又惊又喜,隐约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兴奋和悲天悯人的慈悲两种矛盾的情绪,唇角带些微颤,反复在屋里踱着步,时不时走到门口踮着脚尖使劲伸着脖子往院外主院的方位瞧着,口中自言自语:“快了,快了,很快就再不用再一个人背黑锅了……进了主苑……看来得准备药酒,纱布……或许还得请个接骨大夫预备着……”
主苑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了沧澜苑三个大字,可谁又能想起,其实挂在上方的牌匾上以往并非是这三个字,而是桀骜中带点缭乱的草书……今夕何夕。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从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可以将李煜的这首诗用的如此应景。
物是人非事事休。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可以与李清照当时的心境如此贴近。
指腹带着怜惜带着感伤沿着已粉刷一新的墙壁一路细细的抚摸,企图寻到熟悉的记忆,这里是这一世生爷养爷的地方,此刻却成为了其他人彰显成功彰显繁华的地方,重新归故里的爷情何以堪?
申家成了过眼云烟,成了青史剩余的一滴墨。
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前方那个鸠占鹊巢却无丝毫愧疚,此刻正倚在那棵百年梧桐树上与众臣谈笑风生的少年,是不是,是不是解决了他,解决了司徒绝唯一的儿子,申家就会回来,申家的百年繁荣就会回来……
知道铁锈的味道充满了口腔,无理智的冲动才生生止了住。
既然已经放弃了第一条方案选择深入皇宫打探消息,就不可再意志不坚的动摇决定,那样是极端危险的,现在的自己已不是一个人,不可随便让自己身处险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