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路人马殊不知他们皆认定此刻与死人已相差无几的人,此时正安然无恙的躺在星空下,叼着草根眯着眼儿透过头顶上方错乱的枝桠盯着发亮的小星星想事情,旁边用枝桠支起的木架子下烤着嗞嗞冒着火星子的红薯,诱人的香味直直勾引出人体内的馋虫,亦勾引的树上本来打算安眠的小家雀们蠢蠢欲动,借着如水的月光扑棱棱着翅膀盘旋在木架子之上,企图趁着主人不注意时偷分杯小羹。
爷此刻进入了天人交战中,两个决定于脑海中踟蹰不定。
先前绞尽脑汁费心费力促成了替嫁一事不过是为了成亲当日借机谋害司徒俊浩,屎盆子自然而然就扣在了柳家身上,此一出,柳家要抖出替嫁内幕那就是欺君,咬了牙齿往肚里吞不吐内幕半分那就是叛乱,无论欺君还是叛乱都是九族尽诛之大罪,借以惩罚当初他们柳家卖主求荣之罪!为了凑齐买凶的银两,爷煞费心机甚至连画春宫图、给富豪下暗毒再打着医者名号行医治病借以猛敲竹杠这种不入流的手段都用上了,好不容易凑够了银两得武林第一杀手组织星辰阁派出的排名前五的杀手相助,只需暗号一响便按照计划谨慎行事,事成后的成功身退、若失败则如何应对以及刺杀的全过程早在来时就已经演练了不下百次,就连突发事件的应对策略都面面俱到,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毕竟是刺杀一国太子,毫厘之失就足矣将两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就绪,真可谓万事俱备的连东风不欠分毫。
可事到临头,爷突然改变了注意,因为在见到司徒绝那刹,爷突然想到,之所以在都城迟迟没有寻得七叔下落,会不会并不是因为情报有误,而是被人囚在了宫里?
这一念头一起,焦灼的情绪就如开闸的水流止也不止不住,申家与司徒绝是宿敌,爷怎敢想象若他当真落在那铁血冷情的司徒绝手里该会是怎样的情境?
情绪一乱,方寸也乱了。
一方是迫在眉睫扳倒柳家的大好时机,一方是尚无任何根据的主观臆测,两方孰轻孰重,舍孰取孰,是先解决眼前还是相信臆测凭自己的感觉走?
若是选前者,万一臆测为真那该如何是好?
若是选后者,万一臆测是一场子虚乌有的虚惊,那岂不是要错过置柳家于死地的大好时机?
这是一个大的难题,因为两方的诱惑都不小。
柳家,七叔,柳家,七叔……
架子旁的小麻雀不知人间愁,垂涎欲滴的瞅着已经烤熟的红薯,香味袭鸟诱它胃中馋虫,终于勾引的它不再等待,铤而走险,飞出了罪恶的一步……
一个小石子准确无误的敲上了它可怜的脑门,眼一翻白,耷拉着翅膀沿着垂线直直奔向了它仰慕已久的红薯,拥抱着红薯用自个的身躯重新点燃了火星子。
心情不好,还遇上个抢白食的,不是纯粹让人心里犯堵吗?
这一顿,爷加餐了,一个红薯外加一只烤麻雀……
第四日一大早,敛衽刺五爪龙暗纹金线,明黄锦缎加身,金玉冠束发,镶金嵌玉腰带环绕,宝石蓝流苏垂挂,刺绣龙凤呈祥的皂靴脚蹬,实打实一派华贵公子打扮的司徒俊浩挎着宝剑,带着府中将近一半侍从浩浩荡荡的赶往禁院,那贼婆娘若是没死定会再次向他下毒手,他还不信了,这么多双眼睛瞅着,会没有一人看见那贼婆娘耍的小动作!只要有目击证人在,他就可以证明他的清白,告诉他的父皇乃至天下人,不是他虐待她,而是她居心叵测先对他不利的!
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在禁院大门开锁的那刹,里面的人噙着笑容神采奕奕的迈着碎步移至太子身前,裙裾曳地随风辗转挽出飞花朵朵,盈盈屈身一拜,横波婉转含情脉脉,软语呢哝如若黄莺出谷:“妾身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太子目瞪口呆,因为他无法把此刻眼前眸中含情的娇媚女子与拿异物刺他脚底,以及于轿中凶悍的拿指甲要抠他眼睛的贼婆娘恶婆娘联系到一块!
其他人的惊诧的是,连续饿了三日,滴水未进,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没有饿死也就算了,怎么还活蹦乱跳活的蛮好?这还真是奇事,怪事!
不过呆愣过几秒后的司徒俊浩迅速醒了神,继而开始咬牙切齿。
这个奸诈的贼婆娘肯定又在耍什么花招对付他,别以为现在装着乖巧柔顺的模样他就相信她是真的变乖真的痛改前非了,他可是清楚的记得轿子中她舞着爪子凶神恶煞的要抠他眼睛的凶悍状!
不过,吃过一堑后他总算长了一智,虽然他蠢蠢欲动的想要对面前惺惺作态的女人动粗,可他知道如此做只会令众人心里的天平愈发的倾斜到她的那方,而他司徒俊浩就愈发的成为了人们眼中欺凌弱小的恶人!不行,他怎能中了那贼婆娘的奸计,怎能如了她的意!
既然一见到她就抑制不住想要暴打她的冲动,那他索性就将她视而不见,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在荒废的小院绕着,眼神飘过枯木下余留的灰烬,一抹诧异掠上黑白分明的清澈凤眸。
“诶?难道这里有吃的?”
“咯咯,殿下真会说笑话,若三日不进食,那以妾身的孱弱体质,此刻出现在殿下眼前的岂不是孤魂野鬼?”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的拳头铮铮作响,极力压抑,他告诉自己,要淡定,尽量忽略那貌似撒娇意味的话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