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瞅,礼部柳家一个‘一窗明月一窗竹,满室图书满室馨’,那叫一个脱俗高雅!吏部沈家‘庆今朝,海晏河清,风恬浪静,欣此日,民康物阜,人寿年丰’,那叫一个文采斐然!还有户部徐家‘万枝彩笔绘宏图,宏图璀璨,一元复始迎新岁,新岁峥嵘’……
当然,这上流贵人的攀比可是有些门路的,那就是你攀比的对象要拿捏的得当,低一分则自降身价,高一分则会惹怒上司,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因而,一般来说,都是同阶级的官员间明里暗中的较劲。
作为大兴顶级家族的申家自然也是不能例外。可放眼整个大兴,能和申家较量一二的,有胆子和申家相争的也就是声名显赫外加财大气粗的莫家。
左联:老有作为,莫为利己损人事!
右联:书宜常读,多读修身治国篇!
横批:克己奉公!
这是莫家老头子今年的大作。
别看莫老头平时总是一副老古板的模样,可骨子里却是个闷骚的老头。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派上一个两个窥探者,悄悄地隐没在申家大门外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做蹲坑者,一旦申家贴出桃符,便会立刻回去向他回报桃符上的内容,好让他有个对照。一旦察觉不如申家,立刻撕了重写,决不允许申家的气焰将他莫家给比下去。
唉,你们说说,不就是个桃符吗?他至于吗他?
真是搞不懂,这莫家的人虚荣心怎么就这般强呢?
同样是小老头,瞧瞧人家老申头,多么的与世无争,多么的淡然处之,多么的清心寡欲!
人家可是连金手都懒得抬一下,一个吩咐,这在外人眼中的大任就这般随随便便一股脑的都丢给了爷我!
让爷一个小辈跟个老前辈比,会不会有些藐视的意思?
吱嘎……申家富丽堂皇的朱色大门缓缓的开启,一干小厮端着笔墨托着红纸拿着浆糊扛着梯子鱼贯而出,于申家高墙上上云梯的上云梯,刷浆糊的刷浆糊,贴红纸的贴红纸,各司其职,忙得不亦乐乎。
蹲在未知旮旯地里的两个莫家狗仔赶忙睁大了眼睛,紧紧瞪着红纸唯恐落下一个大字,可待见了无一字的红纸,忙惶惑的搓搓眼,确认自己的眼睛没有出什么毛病。
嗬,莫家狗仔,字在这呢!
在申家小厮恭敬的目色里爷负手走了出来,噙着放诞不羁的笑,冲着莫家狗仔可能的藏身处随意一扫。
给了正缓缓出来的老申头一个看着吧的眼色,袖袍一撩,上了云梯,手持狼毫,饱蘸浓墨,自信满满的挥洒,龙飞凤舞笔走龙蛇,飘若惊鸿婉若游龙,潇洒如风一挥而就!
写完左联右联,爷用眼角余光瞄过云梯下的老申头,毫不意外的见到他含笑点头,满意的捋着花白胡须,一脸骄傲自豪的模样!
知道你儿子的能耐了吧!
得意的将狼毫凑近砚台,饱蘸墨汁后,袖袍一扬,笔尖上点,几个挥洒,横批完工!
扔了狼毫,我爬下了云梯,瞥了眼爷那遒劲有力的大字,姿态得意的走近老申头,拳一抱,腰一弓,笑容貌似恭谦:“小子的拙作让太师大人见笑了。惭愧,惭愧!”
将视线从爷的大作中移开,放下捋着胡须的右手,背在身后,凉凉瞥了眼貌似谦虚实则尾巴翘上天宫的爷,迈着老爷步就朝着府里走去。
“知道是拙作就好!”
爷的笑僵在了脸上。
拙作?这能叫拙作吗!多么的与众不同,多么的大气磅礴,多么的令世人望尘莫及!
老申头,你给爷等等!你将话给讲明白,爷这大作哪里拙了?哪里?!
“闲者莫进贤者进,盗者莫来道者来,闲者莫进贤者进,盗者莫来道者来,闲者莫进……”书房里,莫家老头皱着一张老脸,背着双手在房里来回的踱着,嘴里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这两句,愈念叨脸皱的愈厉害,到最后直接成了一团,其厉害程度简直就可以夹死数个虫子!
“横批是鸿儒往来,鸿儒往来……闲者,盗者,贤者,道者……这个小鼠崽的脑袋瓜子究竟是怎么长的?他怎么就能想到利用谐音呢?他怎么想出来的……”
看不过他老父为此纠结郁闷,莫子谦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父亲,算了,不就是个桃符……”
“去,将门口贴的桃符撕下来!快去!”
又来了!
莫子谦耸耸肩,无力的翻翻白眼……
真是要死了,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莫家老头这般又要面子又不服输的倔老头!
以往都是将桃符撕了又贴,贴了又撕,连累的爷被老申头逼得一次又一次的更改桃符这爷都忍了,毕竟大过年的,照顾照顾老人家吧,不去和他一般见识。可今年,不知是不是因为一连十年都输给了申家而导致了这莫家老头神经错乱,最终于今年彻底爆发,这个古怪老头竟然让人端着笔墨纸张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到申家大门口来叫阵,指名道姓的要爷滚出来,跟他一决高下!
靠!什么人啊这是!
简直就是陷爷于不义之中!
这若真出来对峙的话,别人会说爷道德沦丧,欺负个老者;
可若爷不出来,别人又会骂爷龟孙子,躲在壳里不敢出来亮相!
靠!简直就是让爷左右为难吗!
在爷进退维谷的时刻,爷被老奸巨猾的老申头阴险的给推了出去!
知道老申头为何要爷宁愿做个道德沦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