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曜搞不懂荷瑢的想法,为什么他变得懂礼貌了却让她不高兴了呢?他没看错,她的神态就是在不高兴。
“你变了。”荷瑢强调的不过是这点。
“人都是在不断向前的,哪儿有人一辈子都会一样的呢?跌倒了再爬起来,就已经不是跌倒之前的那个人了。”楚曜幽幽的说道。
“你在哪里跌倒了?”荷瑢的语气中带着不屑。
“哪里……都有可能。”在荷瑢离开的时候是,在金允樱离开的时候也是。虽然每次都像个男人似的站起来,但催促他的不过是对抗不了宿命的无能罢了。每次站起来,都好像在逃避跌倒在地的无奈,他……并不是很强。
“哼,你是被金允樱传染的吧,那个懦弱胆小的家伙。”荷瑢眼珠不停在眼眶里晃动,但对不上焦点。
金允樱在她感觉到的就是那种形象,什么都忍耐,只会让不符合自己心意的事情越来越多罢了。
“你觉得不好么?我只不过在说谢谢而已。”楚曜讨厌她提到金允樱的名字,自己已经很难控制不想起了,为什么她却主动提起呢?
“这不是件小事。”楚曜把问题停留在表面上就是最大的问题。
“你可以当小事来处理。”楚曜掀开被子,走了出去。
“你站住!把话说清楚。”荷瑢没想到楚曜会走开,这代表什么,不想跟她坦白么?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没什么错。”楚曜没有停下脚步,把这句话说完,人已经站在门框外面。
“是啊,你没错,错的都是我,是我要让那个女人消失的,但却由你来承担代价,所以你根本忘不掉她是吧!”荷瑢大声喊着,声音不是一扇门就能阻挡的,况且楚曜的听力很好。
是这样么?楚曜坐在吧台前,也许荷瑢说的没错。他一直没能忘掉金允樱的存在,不是因为喜欢她、或者她对自己影响很大,而是单纯的因为觉得对不起她。
因为对一个无辜的人,犯下了这么严重的罪孽,冷酷如他,都没办法屏蔽自责。
楚曜倒了杯酒,不知道这个想法能不能作为结论,他的今天就要这么结束了,他希望可以睡个好觉,明天还有明天的计划。
既然已经牺牲了,就不要半途而废吧。既然已经罪孽深重了,就不要试图找任何借口擦拭伤口。今天就来个一醉方休吧。
楚曜刚要送到嘴边的酒,被人打劫了。
他看着荷瑢将伏特加一饮而尽:“你……”
“该买醉的人是我吧,你凭什么抢了我的场景。”荷瑢坐到跟楚曜相隔一个位置的椅子上,继续为自己倒酒。
“……”受害者,两个女人都是,只有自己是加害者而已,所以他没资格买醉。荷瑢看的很明白,自己何尝看不明白呢?只是想到和做到还是有距离的。
“对不起,是我让你难受了。”荷瑢眼中含泪,又是一饮而尽。
“你说……什么?”荷瑢在向自己道歉?楚曜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诚恳的道歉,比他诚恳的说一百句感谢,还要让人难以置信。
“我要是不出来就好了,要是就那样直接死掉就好了。”荷瑢把杯子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楚曜咬着下唇,今天的局面是他与荷瑢共同的期望。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能允许其中一人后悔的。
“就是!你现在心里一定在后悔!”荷瑢知道自己的酒量,这样的酒一瓶也不会醉,但是她此刻真的希望像那些不会喝酒的人似的,一杯就撂倒,这样她就不用想那么多事了。
“我不会后悔,”对于楚曜来说,错了就是错了,后悔也没有用,本来世界上也没有对谁都好的完美的事情。总会有人微笑,总会有人受伤,在同一件事里,“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为这个费脑筋了。”
“你说的倒轻巧,你自己做的到么?”
“当自己能做到似的拼命努力就可以了,”踩在巨人肩膀上的人,怎么也要受到肩膀的呼吸影响啊,“即使有做不到的时候,也就闭上眼睛忽略吧。”
“哼,你以为我想要的是一个心里还装着别的女人的男人么?”
“你也不是就为了我这个男人才回来的吧。”没有疑问,楚曜知道荷瑢只是舍不得这条生命,而自己不过是在为她的生命之花播撒阳光的人。
有了阳光,花会开的鲜艳,但它的鲜艳吸引的是蜜蜂、蝴蝶,而不是阳光。
“不是为了你,我为什么要一直跟你呆在一起?!”荷瑢激动的吼叫。
“那只是没有办法的事,”楚曜拿出另一个杯子,他没办法不靠酒来支撑,虽然一直知道自己对于荷瑢来说是什么,他们都不是那种没有彼此就活不下去的人,在生命没有界限的时候,他们可以随意诉说着对彼此的爱,但当所有事情设定了强大的界限的时候,他们的爱就显得渺小了,义务责任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你的这个载体,是我找的。”
“载体?她在你心中就是这种定位么?”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倒是挺能接受的。可是从种种迹象看来,他心里绝对不是这么想的。
“荷瑢,我说过,那些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还活着,就这样而已!”楚曜也在用这个为自己做强调,不然他也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
“活着?我活的不开心还要继续活下去么?”
“我让你不开心了么?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完全回到过去,回到一大堆人和乐融融的样子?”楚曜的心底在抽痛,他知道荷瑢是那么想的,但他不是,他希望荷瑢想要的是自己,而不是所有。
“不能回去?为什么?”荷瑢转眼间已经干掉了半瓶酒,“那么我现在出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就只是活着,”的确是回不到从前 了,以前的楚曜有十足十的自信,让荷瑢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现在他没那种自信了。“所以不要再说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哪怕是把自己当成重症患者,也请珍惜仅存的未来吧。”
“请?!”荷瑢越听越听不下去了,“你居然在跟我说‘请’?”
“荷瑢,我们的确是回不到从前了,但我们可以以从前为基础,创造更好的回忆。”
“你这是在同情我么?”荷瑢好像顿悟了,一直容忍她的任性的楚曜,为什么支撑到今。
“……”同情么?楚曜被这个词击得有点头晕,他对荷瑢的感情已经由爱变成了同情么?
以前的他并不会同情这种东西,没有人值得他同情,他也不会对可怜的人施舍同情。
但是同情真的很有用,同情别人,就想要为改变那个人的现状而做些什么。
他对荷瑢是这样么?所以才会支持她无理的要求?
“楚曜,你不是我丈夫,对我并没有什么责任,如果你不是因为爱我而陪着我的话,就滚吧,我不需要同情。”没有朋友,有酒也行,荷瑢又是一口下肚。
“我……”我是爱你的呀 。楚曜惊讶的发现这种话他现在说不出来了,“我不是因为责任才坐在这里,而是我认为我该这样。”这两者有着很大的区别,责任难免有应尽和强迫之分。
“是么?那么你认为的是要呆在我荷瑢身边,还是金允樱身边呢?你眼睛里看到的到底是谁呢?”
“催眠过后,我从来都没有把你跟她搞混过,我从来都没有当你是她,无论你的脸是什么样子。”只是,以前是千方百计的从金允樱身上找荷瑢的痕迹,而现在是情不自禁的在荷瑢旁边看到金允樱的影子。
他不是天鹅,就算是,也要找到对的那个人,才能将爱进行到至死方休。荷瑢,好像不是那个对的人了……
“你确定你看到的人是我么?”荷瑢的声音里痛苦与喜悦掺杂,但还是前者多一些。
“我没有理由撒谎。”
“好吧,我就相信你,”荷瑢转头认真的看着楚曜,“因为,我就只有你而已。”
楚曜手中的酒杯差点滑落。荷瑢的话,给了他很大的 压力。
“好了,你喝太多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楚曜将荷瑢手中的酒杯拿走,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回卧室。
“曜,”荷瑢在楚曜关灯后,叫了他,“我想要活下去,我想要的东西还太多太多。”
“我知道。”年轻的生命,谁会觉得够呢?
“但是做不到吧。”荷瑢觉得自己凄凉。
“对不起。”他没有让她再活十年的能力。
“谢谢,请,对不起,”荷瑢悲哀的笑着,“你算是说个遍了。”
“赶快睡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任务。”以荷瑢现在的心情,也许她不会喜欢吧。
“你也睡吧,希望我们明天不要吵架。”也许楚曜做不到,他们之间有的不是分歧而是隔阂,没有办法消除还越来越大的隔阂。
“嗯。”楚曜应声。
“对了,还有件事。”
“什么?”管它什么事,楚曜现在非常不想谈。
“许云澄有没有告诉你,如果她突然出现会怎么样?”
“什么?!”楚曜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