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放最后说的那一句:麦乐,跟着走——如同空谷回荡一般在我耳边回荡,如果我没有听错,如果之放没有说错,他的意思是,他选择了麦乐,他的手在那一瞬间紧握着麦乐的手,十指相扣,他牵着她的手,他的手臂在为她排去万千险阻,他独当一面,多像曾经牵着我的手,说要带我离开所有的不幸。
如同一束明媚的阳光直射而下。
仿佛有了错觉,那个牵着麦乐的手的男子,不是之放,只是我眼花,又或者,是另一个近似之放的男子。
周围的喧闹在我听来,是安静的,是一场没有分贝的战争,身边有不同的面孔和我擦过涌过,他们争先恐后举着相机要拍下这宝贵的镜头,也有相机对着我茫然无措的面孔,拍什么,是要拍我多么的悲剧吗?我睁大着眼,却看不清太多的人。
我眼里只有那一双扣在一起的手,耳边回荡的也就是那一句麦乐你跟我走。
如同置身在废墟里一样,尘烟扬起,我只有我。
之放推着身前的记者,他倨傲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和不屑,那样子是在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多么矫情,麦乐紧跟在后面,惊惶不定的眼里还夹杂着眼泪,像个孩童一样跟着之放,厚厚的嘴唇在扭头看向我的那一秒,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
她觉得他赢了,但我并没有和她争的意思,我自知我敌不过她的嗓音和娇艳,我只是在做最后的努力,想给杨小放一个爸爸,我错了吗?如果我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提出那样的问题,那我该怎么做,我不是圣女,不是西施,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季素,如同中国这片土地上万千普通女人一样,我敏感多疑,但是善意仁厚。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接二连三,真的要怀疑社会了,难怪有人说女人挑男人挑到最后是越来越差劲。
温安年至少还是和我度过了相安无事的七年,可是之放,仅仅才一年,才一年就变了另一副模样。
我咬着嘴唇,贤芝拨开人群走到我身边,赤着一只脚踩在地上,她口干舌燥的,抱着我的肩膀,她冲着杨之放和麦乐的背影在破口大骂,骂的是些什么,我都听不清楚,我感觉到贤芝的愤怒和无奈,她除了帮我破口大骂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不能帮我把杨之放夺回来,也不能帮我阻止他们手拉着手离开。
除了骂几句谴责几句,还能做什么。
我只好,站在那里,任由眼泪往下落,要紧嘴唇直至淡淡的血腥涌入嘴里,我闭上了眼,显些晕厥。
贤芝抱着我在沙发上坐着,她掐着我的人中,其实我还有知觉,我只是累了累了,我想躺下来,贤芝哭着摇着我说:“素素——你不能有事,你要坚强点,杨之放——你个混蛋,你还要不要季素活了。”
之放,你还爱我吗?
不爱了,你连一个解释都不愿意给我,牵着她的手,留给我你们手牵手的背影。
你和她,是要共患难同生死吗?如同去年的我们一样吗?
你很喜欢,陪一个女人患难吗?
我靠在贤芝的大腿上,听着贤芝悲号大哭,我抬起手擦着贤芝脸上的泪,静静地说:“别哭——还没死,还有口气,我还有你们,够了,我知足了,死也知足了。”
此生无憾,爱过,为爱痴狂,为爱战斗到底,有你们一直在我身边,亲爱的贤芝,亲爱的妈妈,亲爱的弟弟,还有我的宝贝儿子。
我靠在贤芝的腿上,心死了一般凄凉。
我再也不会这么奋不顾身去爱一个人了,哪怕是你,杨之放。
此后的我,将变得更坚强更独立,不依附任何男人,不会往任何男人身上寄托更多的感情依靠,我认清楚一个事实,一个女人,只有更爱自己,更独立更美好,才会有男人把你视作珍宝。
也许之放眼里,我不够美好呢。
那个厚嘴唇大嘴巴的麦乐,有着原生态的女低音,又磁性又性.感,我算什么,老母鸡打鸣吗?
贤芝双手拭去我脸上的泪说:“去他们的狗男女,不得善终,男人都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当初还装得和柳下惠一样,不过是个色宝,这个麦乐有什么好,长得和舒淇一样,哪点好——狗男女。”
狗男女,这三个字,多无耻,用在之放和麦乐的身上,似乎不对劲。
该换作是野鸳鸯。
野鸳鸯,也是鸳鸯,一对鸳鸯,还是成双成对。
记者的唏嘘和争先恐后的报道,摄影师在不停地按着快门,短短从台上到大厅门口的几十米路程,之放和麦乐才走了一半,他们要想出大门,是肯定要路过我的身边的。
我眯着眼,眼泪止住。
我不哭了,我麻木了。
都十几分钟了,再疼我的白细胞也止住了我的伤口了。
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们,身边有好事的记者在尖叫着说:“那个叫季素的女人昏死过去了——”
我哪有昏死,我只是累了虚脱了崩溃了要躺下了。
还没有到死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