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正要进到墨染房中,却于轩窗之中,发现小墨染此刻也已醒来,一双灵秀的小眼睛好奇得到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一双小手掀开被褥,举向空中,有意无意地打着拍子,末了,扭过身子,又将指头塞入口中细细品吮,脚下也在不停地翻蹬。
小红看了直喜,竟不自觉笑出了声来,那小墨染似乎也听到了小红的笑声,连忙把头扭向了窗户,用那双眼睛注视着窗外,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小红又一次看到了她的面容,只在心中想道:“那小眼睛,那小嘴真是像极了夫人,那鼻子,那耳垂倒像极了老爷”,念完不禁又笑了起来,便走上前去,开了门来到小墨染的跟前,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小墨染好奇地看了她一下,又扭过头看别处去了,小红直觉孩子可爱,便把嘴凑到她的脸上温柔地叫道:“小墨染,小墨染,小墨染.......”,小红这一弄,把小墨染逗得咯咯直笑,那小红见墨染在笑,便也跟着她一起笑,瞬时,整间屋子都充斥着欢乐的笑声。
乔道婆在小红走后自己去了正殿,取了香表,给杨李夫妇焚了,然后转到后园,想要找观中的师太说明一下小墨染的情况,以准收留,谁想,找了半天,也不见那师太的踪迹。
恰在这时,于后院磨房之中走出来了一个小尼,道婆便有礼地迎了上去,问道:“小师傅,敢问师太何在?”那院中小尼说道:“不知婆婆找师太何事?今日我一起床,便没见着师太的踪影,恐怕又云游去了,婆婆,你晚些再来吧。
”道婆一听这话,便知道了小尼的意思——自古游佚之人,路途不定,归期随心,那师太这时一走,真不知几时才能再回到观中,道婆本欲先把这情况告诉小尼,让其代为转告,但左思右想,终究没有说出口来,要是告诉了这小妮,只怕顷刻之间就会“满观风雨了”,道婆别了这小尼,又沿着来时之路走回到小红房中。
此时,小红正在给小墨染喂奶,一看乔道婆来了,脸刷的一下红了:“婆婆来时,也不敲门,害的人家。”
那道婆揶揄道:“哟!大姑娘家的给孩子喂奶怎么啦?再说了,我又不是男人,用得着你这般害羞?”,说着,便走到小红的身边看了看孩子,又接着说道:“生的真是可爱,而且还一脸福相,日后必定大富大贵啊!”
那小红不好意思地将身子扭了扭,走到屋里去说道:“别人家的孩子,你就知道啦?”
那乔道婆踱到茶几前沏了一杯茶走进来对小红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正所谓,人经大难,必有后福。”
那小红自幼没上过学,没读过书,就是一股直性子,如今听了乔道婆许多话语,不禁于内心之中生出敬仰之情,但还是在口头上故作矜持道:“姑且算你讲得有理,对了,刚刚你去了何处?”
道婆道:“我刚去了正殿为杨默和夫人焚完香表后便去了后院想找那师太说说小墨染之事,谁知师太云游去了,也不知几时回来”,那小红道:“小墨染关师太何事?为何要去找她?”
乔道婆笑道:“你有所不知,凡观外人士,入住到观中,都需要去师太处登记才能住下。”
小红想了想,反问道:“我不也是观外之人么?为何不说登记我的?”
乔道婆又解释道:“你忘了,你那日与夫人一起来到观中之时,就已做了登记,还要登记作甚?”
小红这才明白,也就不再多问。
不一会儿,乔道婆又愁苦地说道:“根据观里的规矩,小墨染要想住在这观中,须剃发修行,一辈子出入都为僧尼”
小红一听这话便急了:“这是哪门子规矩?那墨染尚小,以后如何过得还不一定呢,难道要像那些僧尼般一辈子守着这青灯古刹,了结余生?”
乔道婆又说道:“她们举行剃度之礼时,我也曾去看过,只听她们说——佛教认为众生头上的头发都代表着他们心里的烦恼和欲望,虚荣和感情,所以在书中就有“三千烦恼丝”这样的词句,把头发剃掉,就是把烦恼去掉,把凡间一切尽数抛去,脱离红尘,代表从此一心皈依我佛。
如今这小墨染,无处可去,只得依着师太的意思剃度出家“,小红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回头看了道婆一眼,发现道婆的头上还留着花白的长发,便追问道:”婆婆,既然你说久住观中之人必须剃度出家,我看你.......“
“你可知道,我原本也是一位僧尼,和其他众多僧尼一样,整日面对青书黄卷,苦苦修行,只因后来来了一位公子烧香祈福,我见他气宇轩昂,长相非凡,满腹经纶,出口成章,便无意之间对他暗滋情愫,此后数日我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整日整夜就只想着他,终于有一次,那位公子又来了,我终也耐不住内心的苦楚,去找了他,向他说明了我的爱意,那公子见我生的年轻貌美,便与我.....
后来,事情败露,被师太得知,非但那公子以后再不得进入观中,就连我,师太也要毫不留情地逐出山门,我对师太千般哀求道:”我与那位公子乃是真心相爱,师太为何苦苦相逼?
“师太说道:”观中清规你可记得?如今你身已污,还有何颜面留在观中?“,我见诸多说辞于事无济,便一怒之下还了俗“,师太见我无处可去,最后终于软下心来,将这里的一间屋子给了我,自那以后,公子我也再没见过了”,小红一听道婆原有这番事迹与胆魄,在心里越发对她尊敬了!只是细细想来,若真依了师太,将小墨染剃度做了僧尼,恐也不符夫人的心意,只得等那师太回来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