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钱梁选了精壮之士十人,备好出行所需用具,便按照原计划开始实施,临走之时,钱梁设了酒宴,与众壮士饮了壮胆酒。
席间且说:“闻得诸位壮士,侠肝义胆,今戮力清剿贼人,实属我县之福也,诸位可依计行事,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与贼人纠缠。
“偏那十位壮士出身草莽,空负得一身蛮力,无知无识,寡谋少断,此时听得县令一阵殷捧早已升入云天,忘了本来面目!
都一齐举起酒樽大谈道:“大人尽可高枕而卧,毋需牵忧,我等去去便回。”钱梁道:“如此最好!”饮尽,诸壮士便收拾了行装往东山去了,却不知此去已是有去无回。
这十人一路颠簸,行走了好些时候,才抵达了东山脚下,只见此山生的极其突兀,除了主峰稍显嵽嵲,其余各峰皆显低伏,山间林木稀少,鸟兽绝迹,就连那河中之水也是似流非流,似枯非枯。
那为首的壮士见了此番情景,便道:“我观此山如此萎靡丑绝,山中人又有何惧哉?你我尽管加快步伐,完成大人所命,也好早日拿到赏钱。”
其余八人听此,无不激情旁出,宛如那脱缰之马,一发而不可收也,独那一人,似乎若有所思道:“常闻那贼人来去无踪,心狠手辣,我等还是小心为好。”
说得其余人等大笑:“有何惧哉?那贼人若敢来扰,我定将他碎尸万段,走吧!走吧!”。
与此同出,那贼中负责在东山周围打探的小厮问得此言,便乘快马去山中报告大王候窦道:“大王,大王,今有一笔大买卖送上门来!何不劫之?”。
说时只是半跪于侧,不敢抬头,细看这候窦,年将五十,生的一副奇葩面容——那色如虬枝的皮肉经岁月的剥噬似乎黏在了一起,一只瞎眼被一个护具紧紧埋藏,不见天日,唯一的一只眼也略失光彩,披散的头发似多年未洗般凌乱不堪,整个人坐在那蜷做一团,毫无霸气可言。
“你可看清有几人?携带了多少珠宝?什么阵势?”候窦几乎是吼着说的。
那小厮听了,竟也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便于口中念道:“小……小……的看到,约莫十人,辎重二辆,车上皆放有红木箱数箱,以小……小……的看来,箱中定有不少金银珠宝。”,“果真?”候窦狐疑的问道。
“确如所见。”小厮道。
“只恐这其中有诈,若……岂不……害了帮中许多弟兄?你可看仔细了?候窦把身子向前一探,伸长了脖子盯着那小厮诘道。
“大王,确实不假,我在山脚下观察了许久,确实只有那几人,而且四周空旷,伏兵也难以藏身。”小厮再次肯定道。
“那好,传我命令,即刻集结各寨弟兄,弟兄们的好日子又来了!!!”候窦奋奋地说道,显然难掩内心的激动之情。
那小厮得令,便半跪着退下,自始至终没有看那候窦一眼。
那小厮离了候窦出来时满头冷汗,虚惊迭起,顾不得多想便去通知了各寨弟兄,待集结完毕足足有五六千人,另有马匹,刀具若干。
那十壮士进了东山,无所顾忌,常与路途随性饮酒,开怀畅笑,早已将大事置之脑后了。又走了五六里,已是乱醉如泥,脚不迈步,身不向前了,正迷醉间,那为首的突然听见前方不远处似有千军万马扑簌而来,使人心惊胆裂。
待定睛细看时,只见数千铁骑正席卷而来,声威震天,那十壮士眼见这番情景,吓得目瞪口呆,几欲逃走,可是脚下却像捆了万斤锁链,迈开不得,煞时愣在原地,宛似一块浸了水的木头。
眼看贼人越发逼近,眼下可如何是好?那贼人自远处瞥见了这番景致,叫嚣之声更加强烈,都用马鞭快速抽打着马肚,好抢先夺得这笔财富,那十壮士多半已吓得冷汗直淌,屁尿如注了,眼见命悬一线,才悔恨当初,正欲奔逃,就于贼人间射出许多箭来,十位壮士无一人脱逃,荒尸野地,作鸟兽餐。
那二当家的下了马,只随意撬开了其中的一箱,许多金银首饰便现于眼前,其余各箱更不必说,二当家唤来数小厮,拉了车辆。
正欲回转时,却发现脚下正有一封信从那位壮士的衣襟出滑落,二当家的捡起信来拆开便读道:“此冈系醇阳王生日庆礼之用,因物资颇多,故分批运送,由苏州集镇首发,行至蔡节县止,今乃第一次运送,望诸途皆顺。
“读完不禁大喜,弟兄们有福了!弟兄们有福了!我要将此消息告诉大哥去,众人不解,只跟着一起做起哄状,那群贼人回到寨中,二当家的便迫不及待地来到候窦的住处,报告了此次劫镖的相关情况,并把那笔财宝中的多数搬来给了候窦。
那候窦大喜,说道:”弟兄们可曾安好?有无伤亡?“二当家的便把那十位壮士如何酒醉,如何窝囊都一齐告诉了候窦,那候窦只是笑笑,似乎这样的情形他已是司空见惯了。
“好了,你下去吧,将这些财宝分出一部分来赠与弟兄们”候窦道。
“是,大哥。”那二当家的领了命又分出许多财宝,正欲出门时,忽然想起还有一事,便回过头来,凑到候窦的耳旁说道:“大哥,还有一事,我竟忘了告诉你“。
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信来,递于候窦,那候窦拆开信,看罢道:”莫非。。?“,”正是,只恐信中有诈,故特来与大哥商议,我在山中,见那十人都是一身镖局打扮,应该。且信中所说,此纲乃是第一次运送,不知那头还有多少贮藏呢?我们何不。。“二当家诡异地说道。那候窦沉默良久,终从嘴边蹦出一字:”劫!“
那钱梁在州县之中等了数日都不见那几位壮士回返,只得暗自叫苦,不久,又寻了杨默商议此事。
杨默道:”数日不归,恐已。罹难。。只是那信?”。
“今壮士已死,万千财富也被掠去,那集镇之围可还设之?”钱梁怯怯的问道。
杨默道:“可仍设之,如那信被贼人拾去,择日来扰,我等又无防备,该如何是好?不如,暂且设之,贼人不来便罢,若来,定要其死无葬身之地!大人可多派些兵马,于集镇各处设防,以备不测!”
钱梁听了这番,自然吓得战栗不已,只得按照杨默的吩咐照办。
杨默之妻李氏这几日在家只是叫嚷肚子奇痛,茶饭不入,杨父请了郎中来看,却又无甚大事,只说孩子将要生产,望夫人在平日生活起居处多加注意,又给李氏开了几副中药,便离去了。
这几日,举凡杨默在家,都是整日守在李氏身旁,悉心照料,寸步不离,那杨父杨母早晚时节必来看望李氏,全府上下也都尽量按照李氏的意思来办。
再说那东山的候窦,这几日也在苦苦策划劫镖之事,便召集了寨中各当家的,说道:“我想那集镇屯银处,必有重兵把守,尔等可多带些弟兄,万事诸须小心为是。”
那诸位当家的慨然应允,齐声问道:“大哥,只是何时行动?”候窦道:“三月二十晚如何?,我观此时多云少星,黑暗非常,便于行事”。
众当家的掐指一算,三月二十日晚岂不就是后天,便问道:“大哥此行可有十足把握?万不可误了众弟兄啊……”,只听候窦道:“我已想好,不必再问。”那当家的不敢多问,只无趣地下去整顿兵马去了。驻守在集镇这边的官兵,自从那日闻说了十壮士惨死的消息,自然万分精神,丝毫不敢懈怠,无论白昼,都通盘排查,未尝放过一个死角,孰不知,那三月二十正在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