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允许我把话说完,”福格先生接下去说,“当我考虑把您远远地带离那个对您来说极其危险的地方时,我是富有的,我当时打算把我的一部分财产供您使用。您的生活本会是幸福的、自由的。可现在,我破产了。”
“这我知道,福格先生,”年轻女子回答道,“可现在该轮到我来问您了:您是否能原谅我这么一直跟着您,而且,谁知道呢,也许还因此耽误了您,才导致您破产的?”
“夫人,您是不能留在印度的,而且,如果您不逃得远远的,让那帮狂热之徒抓不着的话,您的安全就没有保障。”
“这么说来,福格先生,”爱乌达夫人又说,“您并不是只想把我从可怕的死亡中搭救出来,而且还认为必须让我在国外能安身立命?”
“是的,夫人,”福格回答,“但情况逆转,对我不利。不过,我还剩些钱,请您允许我为您安排使用。”
“那您呢,福格先生?您自己怎么办?”爱乌达夫人问。
“我嘛,夫人,”绅士冷冷地回答,“我什么都不需要。”
“那么,先生,您如何看待等待着您的命运?”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福格先生回答道。
“不管怎么说,”爱乌达夫人说,“贫困是不会危及像您这样的人的。您的朋友们……”
“我没有任何朋友,夫人。”
“您的父母……”
“我没有父母了。”
“那我很替您伤心,因为孤独是件凄惨的事。怎么!难道没有一颗心可以让您倾吐悲伤的吗?人们常说,两颗心在一起,贫困还是可以忍受的!”
“大家都这么说,夫人。”
“福格先生,”于是,爱乌达夫人就说,她站了起来,把手伸给绅士,“您愿意让我既当您的亲戚又当您的朋友吗?您愿意让我做您的妻子吗?”
福格先生闻听此言也站了起来。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不同寻常的光芒,嘴唇频频颤动。爱乌达夫人看着他。一位敢于献出自己的一切去搭救救命恩人的崇高女性,这种美好的目光中透出真诚、正直、坚贞和温柔,先是让他惊讶不已,继而令他内心大动。他闭了一会儿双眼,仿佛不让那目光继续往深处穿透似的……当他重又睁开眼睛时,他简单地说道:
“我爱您!是的,真的,我发誓,我爱您,我整个儿地属于您!”
“啊!……”爱乌达夫人手捂住胸口大声地说。
福格先生按铃叫“万事达”,他立即跑来了。福格先生手里还攥着爱乌达夫人的手。“万事达”一看就明白了,宽阔的脸上喜气洋洋的,宛如热带地区天空中的一轮红日。
福格先生问他,去通知一下玛丽—勒波尼教区的塞缪尔·威尔逊神甫是否太晚了点儿。
“万事达”甜甜地笑着说:“从来没什么太晚的。”
刚8点零5分。
“那就定在明天,星期一!”“万事达”说。
“明天,星期一行吗?”福格先生看着爱乌达夫人问道。
“明天,星期一,好!”爱乌达夫人回答道。
“万事达”飞快地跑出去了。
第三十六章 “福格股票”在市面上又成了抢手货
12月17日,一个名叫詹姆斯·斯特兰德的真正偷盗国家银行的窃贼在爱丁堡被捕获。消息传来,联合王国舆论的变化是有必要在此加以叙述一番的。
3天前,菲利亚·福格还是一名警方穷追不舍的罪犯,可现在,却成了最正直的绅士,而且还完成了他那荒诞不经的环游地球之行。
报纸上成篇累牍地报道着,举国上下都在谈论着!以前那些为他环游成败而打赌的人,本来早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却像着了魔似的又争论起来。所有的打赌交易又变得有效了,所有的赌契又活泛了,而且,必须指出,打赌的劲头更加大了。“菲利亚·福格股票”在交易市场上又成了抢手货。
改良俱乐部里福格先生的那5位会友,这3天可是过得并不轻松。他们已经忘到九霄云外的这个菲利亚·福格,又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他现在在哪儿?到12月17日,詹姆斯·斯特兰德被捕获的那一天,菲利亚·福格已经走了有76天了,一直都没有关于他的消息!他是不是死了?是不是认输了!还是在按说定的路线继续行进?到12月21日星期六晚上8点45分,他会不会像一位精确之神一样出现在改良俱乐部的客厅里?
这3天,英国上流社会的这帮人是如何惶惶不安地度过来的,真是一言难尽。有人发了不少电报去美洲和亚洲,打听菲利亚·福格的下落!有人还专门派人从早到晚地监视萨维尔街的那幢房子……但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警方也不知道那个愚蠢地盯上一个假窃贼的菲克斯警探的下落。尽管如此,就菲利亚·福格的成败的赌却打得更加范围广大。菲利亚·福格就像一匹赛马,在跑最后一个弯道了。买他赢的贴注已不再是原先的1赔100了,而是1赔20,1赔5,而瘫痪的老阿尔比马尔勋爵,则是1赔1了!
因此,星期六的晚上,帕尔─马尔街及其相邻的街道上,人头攒动,好像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群经纪人在改良俱乐部安营扎寨了似的。交通断绝了。人们在讨论着,在争论着,在叫喊着“菲利亚·福格股票”的牌价,就像在炒卖其他英国股票一样。警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难以维持住秩序。随着菲利亚·福格应该到来的时刻的迫近,群情更加激越得难以想象。
那天晚上,福格先生的那5位会友,从上午9点起就聚在改良俱乐部的大客厅里了。两位银行家(约翰·沙利文和塞缪尔·法伦丹)、工程师安德鲁·斯图尔特、英国国家银行董事戈蒂埃·拉尔夫和啤酒批发商托马斯·弗拉纳根全都焦虑不安地在等待着。
当大客厅的钟指到8点25分的时候,安德鲁·斯图尔特站起身来说:
“先生们,再过20分钟,菲利亚·福格先生同我们约定的时间就到了。”
“利物浦来的最后一趟车几点到站?”托马斯·弗拉纳根问。
“7点23分,”戈蒂埃·拉尔夫回答说,“而下一趟得0点10分才到。”
“好,先生们,”安德鲁·斯图尔特说道,“如果菲利亚·福格乘上7点23分到站的火车,那他现在已经在这儿了。因此,我们可以认为我们已经赢了。”
“再等等,先别忙说,”塞缪尔·法伦丹答道,“你们是知道的,我们的那个会友是天字第一号的怪人。他在一切事情上都是有名的一点儿不差的。他从不到得太迟也不到得太早,他如果在最后一分钟到这儿,我也不会太惊奇的。”
“可我,”同往常一样非常神经质的安德鲁·斯图尔特说,“我倒要看看,我根本就不相信。”
“的确,”托马斯·弗拉纳根说,“菲利亚·福格的计划是疯狂的。不管他是如何的精确,但他无法阻止一些不可避免的延误的发生,而只要出现两三天的耽搁,就足以危及他的旅行计划。”
“再说,你们都会注意到的,”约翰·沙利文补充道,“我们没有得到有关我们那位会友的任何消息,而在他的旅行途中,电报局可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