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喜欢这方水土才奇怪。
可萧珑无法生出归属感。
她的家,是随着龙九走的。
他在京城,王府便是家。
哪****回海上,岛屿船只便是家。
没有他一起同看,世间繁盛便都失色。
她眼中落寞加重,似被远处寞雪浸染。
一番惊变,几日心力交瘁,其实已让她失去信任叶明风的能力。
如果他的情意是真的,是这世间最自私最恶毒的那一种情意,如果他要她用一己之身交换父母……
那么,龙九……
分别几日便难过,何况设想的是那样一种情形,何况她如今已然失去选择的余地。
她低下头去。
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叶明风闭了闭眼,无声叹息,提缰调转马头,“回去。”
萧珑无言相随。
终日,两人耗在书房。
一个处理政务,一个盘腿坐在椅子上发呆。
晚间用饭时,萧珑问道:“贺兰卿凤知道我来了么?”
“不知道。”叶明风下巴点一点她手边的葡萄美酒,“酒鬼居然不碰酒杯,倒是奇了。”
“酒鬼喝酒也要看情形、分心情。”萧珑勉强自己端起杯来,喝了一口,细细品味。
“这是为你践行的酒。”叶明风看着她,目光中分明带着万般眷恋,含着的笑意也就莫名让人伤神,“明日我派人送你与双亲回京城。”
“真的?”萧珑总算自心底有了一丝愉悦。
“到何时你也要承认,我是能够趁人之危得到你的。”
萧珑自然承认。
“可是一个无心人,我要来何用?”叶明风与她碰杯,“原来我以为,最难过的事是不能见到你,此时才知,最难过的事是看到你难过。”
萧珑笑容里尽是感激。
叶明风玩味地看着她,“龙九就有那么好?”
萧珑笑问:“他就算是不好,你就应该抢他的东西么?”
叶明风显得有些气闷,“这种事分明不用讲先来后到的。”
这样孩子气的话,引得萧珑笑起来。或许际遇是不需讲先来后到的,可是在她心里却一定要讲个先来后到。而且,情字之于她,认准了便是认准了,不会还留下任何余地。
饭后,叶明风出去了多时,安排明日护送的人手。如今,贺兰卿凤是他必须要严加防范的。若是贺兰再恣意妄为,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他与龙九其实一样,因为是非缠身,忽略了她,才使得她平白经历这一场奔波劳苦。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稍有疏忽,便已酿成隐忧。
第二日一早,叶明风带着萧珑策马驰骋多时,停驻的地方是苍凉戈壁。
“真不知你是如何一路赶来的。”他轻声叹息,随即解释,“稍后贺兰便会将你父母带来,在此处启程最安全。”
萧珑问道:“你看不起贺兰,为何要将他留在身边?”
“他与我算是相互利用,同样,他也总想杀了我,将我取而代之。再过些时日,我会除掉他。”
萧珑没应声。
一行人骑着马,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而来,萧廷豫与大夫人携手下车。
萧珑鼻子酸酸的,碍于没到父母重得自由之时,只能强按下心潮起伏。
叶明风观望四周,只觉杀气弥漫,唇角勾出一丝笑。
风逸堂的杀气。
龙九果然没让他失望,果然前来寻找阿浔了。
有风逸堂护送,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否则,他无法放心。
在这关头,他放下了在京城的一切,对阿浔,无疑是能付出一切的。
有这样的一个人守护着宠溺着,换了谁,怕是也无法离开他。
终于懂了,她为何心中眼底再容不下任何人。
心绪闪动间,他请萧廷豫与大夫人到了自己近前,指了指萧珑,“与亲人回去吧。”
萧廷豫看向萧珑,目光微闪,之后明白过来。
萧廷豫笑了,大夫人哭了。
“返回车上。”叶明风担心的是,若是龙九在盛怒之下斩杀在场的人,这对夫妇会受伤。
萧廷豫夫妇看向萧珑,待她点头之后才迟疑着上了马车。
萧珑也已听到了隐隐的马蹄声、脚步声,预感是风逸堂已经潜入西域,心里安稳下来,带着喜悦四处观望,抬手扯落面具。
发现异状的,还有贺兰卿凤。在看到萧珑的时候,目光瞬时暴躁起来,“你说要将他们夫妇杀掉,结果却是要放他们走?”
“你对我自来是阳奉阴违,为防你从中作梗,我也只得如此。”叶明风显得有些沮丧,“我真是悔不当初,收留了你这样一个人。”
萧珑看到前方已有数名风逸堂中人等候,以防万一,取下佩剑,剑柄拍在驾车的两匹骏马背上,“爹娘,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父母也都是身手不错之人,又有弟兄们在前面接应,已经安全。她留下来,是防备贺兰卿凤再出阴谋诡计,也是要与龙九汇合。
骏马同时嘶鸣一声,发足奔跑起来。
贺兰卿凤急起来,取出暗器,双手齐发,暗器齐齐袭向马车。
萧珑挥剑一一击落。
“不必费力气了。”叶明风是对贺兰卿凤说话,“你打不中,便是打中了也无用。马车是我命人特制而成,木板中都夹着一层铁皮。”
萧珑听了,索性不再出手,与叶明风站到一处去。
贺兰卿凤则挥手命随从去追。
叶明风一点也不着急,他知道龙九一定会出手,他很高兴看到贺兰卿凤的随从全部丧命。
正如叶明风猜想,一匹黑色骏马狂奔而来,端坐于马背上的人一袭黑衣,英俊沉冷。
他手中有弓箭,背后有箭筒。
是龙九。
数只雕翎箭齐发,射向贺兰卿凤一干前去追赶马车的随从。或是正中太阳穴,或是射穿颈部,人毙命落马的声响不断。
最后几支箭,龙九射向贺兰卿凤。
贺兰卿凤竟随意拉过叶明风一名手下挡在身前,用旁人肉身当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