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与龙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贺兰愿赌服输。他不能甘愿的是被一名女子玩弄于股掌。”叶明风笑意深沉,“可我此时,竟宁愿你是萧南烟一样的性情,哪怕逢场作戏,也能看到你的笑。”
萧珑愈发无奈地看着他,之后端杯喝酒,“我怎样才算喝得尽兴?”
“也许,是你看着我笑的时候。”
萧珑立刻抿出一个悦目的笑。
“假笑,眼里没有笑意。”叶明风眯了眯眼,“不算数。”
萧珑立时垮了脸,气呼呼地喝酒。
叶明风哈哈大笑。
笑容最终化作落寞。是这样美丽又可爱的女子,若朝夕相对,该是何等幸事?
可她已嫁给了龙九。
偏偏嫁给了龙九。
连靠近都难。
而此时,连看都没看够,就要道别离——
危险靠近,龙九快到了。
她感觉不到,因为龙九是她的夫君,她不能感受到那份杀气。
她至多是更加心安一些,因为龙九是来找她的。
叶明风取出两粒丹药,在萧珑注视下放进一个小瓶子,左手拿着药瓶,右手则探出去,“把手给我。”
萧珑忍耐地看着他。
“把脉。”叶明风勾出笑容,“否则我可不给你。”
萧珑看着他手里的药瓶,缓缓伸出手,却是自心底戒备起来,随时防备他耍花招。
“哪里去找我这样自作多情的人。”叶明风自嘲地笑起来,“为人把脉诊治,却被这样防范。”
萧珑险些点头认可这说法,的确是自作多情。如果他真的医术高超,那么恐怕下一刻,就会后悔一番自作多情了。
再看向叶明风的时候,发现他神色肃然,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缓缓问道:“是谁害的你?”
萧珑没来由地想笑。
“先调养一两年。日后我寻机给你送去药方。”叶明风收回手,将药瓶放到她手边,猝不及防地唤她乳名,“阿浔,我要走了。”
萧珑拿起药瓶,“不会有假?”并不关心他去留。
“不会。”叶明风说的很真诚,“我怎么舍得骗你。”
萧珑忍不住叹气。总说这种话做什么呢?她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
叶明风带着眷恋站起身,走向门口,“我恨我没有早些遇见你。后会有期。”
独剩了一脸茫然的萧珑,看着片片风前叶在他背后翩然起舞。
大概今年是走桃花运的年头,她这样安慰自己,姑且相信他对自己一见倾心。
之后就是嗤之以鼻:这朵桃花开得可是烂透了!
见他一次,就是一件麻烦事。
飞快地敛起思绪,她走出院门。
没走出多远,看到寒烨率众迎上来,吓了她一跳,“你们这速度……”真是到了吓人的地步。
寒烨恭声道:“是王爷想到了王妃在此处的居所。王爷发现了叶明风,是以不能亲自前来。”
“解药。”萧珑有点晕,将药瓶交给寒烨,“试试吧。给他们两个一起服用。”
不能解毒,便去地下做一对同命鸳鸯;能解毒,就同时获救。
情人之间,从来是对方的性命更重要。既如此,就让他们同生共死。
萧珑带过一匹马,“我回王府。”
结果她此时不想亲自守在一旁等待,她已尽力了。
未到王府,身形被人抱离骏马,随即落入温暖的怀抱,侧坐在他前面。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头,萧珑很有些无所适从,转而便是一笑,随他们看吧。
“我又害得你担心了。”
“我又一次疏忽大意。”
两人异口同声,满带歉意。
萧珑仰起脸看他,笑,“叶明风请我喝酒,走时给了我解药。不知真假的解药。”
龙九不知该说什么。
高兴?的确,乔让夫妇大抵能获救了。
可是叶明风这番举动意味着什么?傻子也看得出。
终是化作温柔一笑,“你无事就好。”
换做寻常女子,看到乔让家中那般情形,怕是会吓得出门呼救。
可她不是寻常之人,能在当即发现追寻凶手,凭一己之力救人。
终究是幸事,否则,她早已遭了叶明风的毒手。
要庆幸,要感激她的出色。
便是因为出色引得叶明风心动,仍要感激。
感激她不会让他失去她。
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加速奔跑,径自将两人带回王府。
萧珑昏昏欲睡,直奔寝室,歉意地笑,“我撑不住了,先睡了。”
龙九帮她盖上锦被,“醒来再说话。”
萧珑阖上眼帘。
梦中反反复复回旋着叶明风的话:先调养一两年。
这话说得有失厚道,怎么不告诉她有几成把握?怎么不说调养一两年之后如何?
龙九换下了衣摆染血的锦袍。
在他下了决心,便是不择手段也要除掉叶明风的时候,在就要一剑封喉的时候,叶明风对他说:“你不能杀我,能治愈阿浔的人,也许只有我。”
就这样放弃了这机会。剑尖转为刺入叶明风腰际。
回到寝室,坐在她身边,手掌反复摩挲她容颜,一再抚平她纠结的眉心。
若是一生只有他,她不能心安,总是一再恍然,眼底滑过伤感。
让他看不了的那份伤感,便是在欢爱时,偶尔也会出现。
让他一面陷入极致欢愉,一面陷入彻骨忧伤。
这不是他能用言语甚至誓言便能抚慰的。
她始终会将那份缺憾视为她的过错。
他只能遍寻良医,医好她,如此她才能自心底安稳。
如果她已知道叶明风可能治愈她,如果他杀了叶明风——她该怎么想?
于是只能让叶明风活着,再从长计议。
他侧躺在她身边,手指轻柔摩挲她眉心。
“我只要有你就够了,可我没办法让你相信,没办法让你无忧无虑。我是不是很没用?”
“如果不能让你相信,我会找人医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