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冷冷的院落,里面有一颗叶子落光了的树,树底下是一口井。井旁边的空地上拉绳晾着几件衣服,天气冷,衣服都结了冰凌。
有几间小房,其中一间亮着光,无名刚抱着一盆烧好的碳往里面去,再出来,进到另一间角落的房里。我隐在暗处看着,那是间简易厨房,小无名正蹲着往炉里点柴火,一旁的桌上有个药罐、有只碗,还有一包配好的药。
小小年纪,倒真难为了她。
我往那间亮着烛光的房走去。门是虚掩着的,我推开了它。
应该是听到了门的声音,房间里头传来女子虚软无力的声音,“早点睡吧,娘没事。”
这个声音?
我进门的脚步滞了滞。
房里有淡淡的血腥味和浓重的药味。
炭盆不远的床上卧着一个女人,头发缭乱着,身上盖着一床厚破棉被。突地,女子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她从枕头边拿起一条洗的发白的帕子掩住嘴。
房里的血腥味浓了些,帕子染了红。
似是咳嗽完舒服了些,女子吐出一口气,“孩子,早点睡吧,娘真的没事。”话说着转头过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却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生生僵住。
下一刻便要掀开被子跑出去看无名。
“她在煎药,不知道我跟来了。”我淡淡说着,示意她继续躺回床上去,自己则抽了张凳子坐在炭盆边上取暖,“好久不见。”
她直直盯着我,神情有些懵,好似在看幻境。她悄悄的把手里染了血的帕子往身后藏,自己也坐上了床,拿被子将自己唔得严实,只露出个头,声音有些干涩:“小姐。”
若是出门在外,为掩饰身份,唤我一声“小姐”的便是几个哥哥身边的护卫。在殇清宫,还这么叫我的,便只有一个人。从小与我和随月一同长大的我的近身侍女,后来嫁给了我二哥的冰儿。
时隔多年,乍听到这个声音这么叫我,心里颤了颤。
我垂目看着炭盆里的火星子,不去看她那苍白无血色的面容,“按辈分我还得唤你一声二嫂,你这么叫我,岂不是自降身份。”
她缩在被子里,神色紧张,嘴唇紧紧抿着,目光却一瞬不瞬的望着门外,而门外不远的另一座房内,无名正在细心熬着汤药。
内伤、能让汐华隐瞒、还能知晓我的习惯能在我的面前轻而易举的杀人逃脱,前前后后的疑虑混杂在一起,仿佛答案就要呼之欲出,心底沉重得厉害,我深吸一口气:“你不用担心她,我既然私下里过来,就没打算告诉她。”
烛火的明亮穿透了泛黄的灯罩,清冷破旧的小屋,鲜明刺目的对比。
她这才将目光移向我,目里的黯色明明显显:“你……知道了。”
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争辩什么,就是简简单单四个字,极为肯定的,“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