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若风当时不防我突然发作,琵琶骨之下、心肺之上,被我用运足内力的五指直接戳出了五个血淋淋的窟窿……当时鲜血如注,热腾腾的血浆顺着五指轮廓一路留下,血腥味道充鼻。
我癫狂似的惊叫出门找大夫,一时间整个院落都知道了这事。
彼时,我侧头避开尤末灼灼过来的目光,冷着声音:“你家堡主准你这般无礼?”
他这才将视线移开,迟疑一阵,微颔首一礼,沉声,“之前堡主便有吩咐要属下看着台上比武状况安排人手,在需要之时遣人上台。眼下殇清宫与西珏城也渐行事如此,计划有变,需得早先寻到堡主不可。”
讶异看他一眼,心底沉了沉。
不管是殇清宫还是上官堡,为什么突然来参加这往年从不参加的武林大会还有待深思,此时此刻又好像还想进一步做些什么。上官若风与南宫汲花都未对我提及因由,我碍于两方关系,亦并未询问过,西珏城那边就更不知道。
只隐隐觉得,能引得三家都突然动心的要做的事,并不简单。
上官若风身上虽只是皮外伤,却因伤及位置特殊,活动左手手臂必会拉扯到伤口,又是一人骑马出城,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我紧拧着眉,想着弋城附近有什么可去地方,倏地脑海一个激灵,指间猛颤一动,“备马,我可能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弋城出城不远处是一片极大的竹林。翠竹挺立,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头。风吹过竹林,林中传来竹子因风扫叶而发出的细细“沙沙”声。
有眼尖的在不远处发现了上官若风惯骑的马被系在一粗竹上,众人心底都松了口气。
翠绿的竹林勾起从前往事,我黯黯垂眸敛去目中怅然神情,下马朝众人吩咐,“林子大,分头找。”
众人纷纷朝四处散去,我也未叫人跟着。
我当时还不知道,因着自己的私心随口一句谎,便使得后面发生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竹林环合,层层翠绿,愈往深处走,愈觉悄怆幽邃。
这个地方我每年都来几次,在哪里能找到上官若风,我更是清楚不过。出于私心,我并不愿意旁人知道这片竹林里有这么个地方。
青石引路,满眼碧竹葱茏之间,有一处活泉。水从山涧引出,顺势而下,带动一旁的风车翻转,水汽朦胧的旁边,是一由竹子搭建而成的水榭楼台。
六年前,我还怀着清儿,上官若风第一次带我来到这里。在这簇簇翠竹亭亭挺立之中,我与他,两个人在这儿生活了好几个月。
没有下人仆从,没有烦人杂事,就我们两个人。那时,我肚子一天天的大,行动不便,他****夜夜小心照顾着我,从端茶倒水到竹舍打扫,他事事亲力亲为。
怀了孩子后特别渴睡,每次早上起来,午饭已摆在桌子上;午觉后再睁眼,桌上晚膳已摆放整齐。当时我还只以为这些饭菜是他偷偷吩咐下人送来的,可是如今一想,此地与上官堡相距甚远,且竹林方圆数里之内没有人家,那些个饭菜……都是他亲自打的野味,亲自动手烹饪的。
那番光景,说不出的美妙甜蜜。现下回忆起来,便觉如同流光浮华岁月里一个美梦一般,散着晶莹明亮的光芒,美轮美奂。
此时此刻,我走近竹舍,并不意外的在庭院之中见到一抹白色身影。
白衣如雪,纤尘不染,他背对着我的方向负手立着,也不知是在出神想些什么。日辉金黄温润,透过周遭竹林竹叶,斑斑驳驳洒了他一身。
觉察到有人来,他回头,见到我的那一刻,神容微怔,目里闪过一丝意外之色,却又飞快的将这幅神情匿了。
视线停顿的瞬间,入目的熟悉容颜让我微微失了神。
一眼瞟过之后,他不再看我,不说一句话,更没有想要搭理我的意思,将头再转了过去。
心中百般滋味,我抿着唇,垂着头走过去,到他身边。
他不说话,我便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时间,气氛僵住,尴尬得紧。
竹林里猛起幽风阵阵,沙沙声入耳时,吹得袍袖翩飞,他的长袖被风吹拂扫过我的手背,皮肤上轻轻的****,我鬼使神差的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他顺着被扯住的袖子看来,眉间微微蹙着:“有什么事?”
我抬眸,心中忖思着,一边小心开口:“尤末在到处找你,说是西珏城和……殇清宫有同你差不多的意图,要--”
还未说完,他将袖子从我手里猛地抽出,“多事!”
我吓了一跳,心底沉了沉。也不知他这句“多事”是说的尤末还是我。缩了缩脑袋,委屈道:“我就是帮着他来找你,顺便、顺便传个话……”
上官若风眉毛一拧,斜了我一眼,神情依然冷漠,“怎么找来的?”
“尤末说你出了城,这弋城附近可去的地方,我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一处。”我慢慢凝视他,上前一步,靠近他些。目光恰巧瞥过他的左胸,白色的衣服上,微微渗出了些红。
我一惊,凑过去,踮脚要扒他衣服,“给我看看!”
手还未与那衣领碰上,便被他用手挡开,他身子往边上一侧,淡淡两个字“没事。”
我手僵在那里,焦着神情望他,“流血了。”
他皱眉看我,迟疑片刻后,脸色稍微平和下来,“回头重新包扎下就是。”
“可是--”
深厉的目光扫过来,我一噤,不再多嘴,斜眼觑见男子眼底颜色愈见似夜暗沉。
出口的声音微哑,“我只是担心……想看看,没、没别的什么意思。”
他顿了顿,“我知道。”
心底蓦地发酸,唇瓣咬了又咬,许久才哽咽着开口,“我……当时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会突然出手,清醒过来时,你已经被我伤着了,我……”
“没事。”轻轻一句,几乎淡不可闻。
我垂着头,“我知道错了。”
肩上突然一沉,侧眸看去,他的手搭在我肩上,入目的神情温洵,“都说了,没事。”
心头一跳一跳的,我紧张看他一眼,“你不怪我?不生我气?”
他不说话,却让我安心,鼻音里哼出个“嗯”字。
“可是……你三天都没来看过我……”声音愈说愈小。
他若无其事淡淡出声,“你二哥说你需静养。”
我一怔,脑海里反复将他的话过了几便才恍然,原来不知不觉又被南宫汲花给摆了一道。却也心下稍喜,先前的抑郁突然之间少去了一大半。
正要在说些什么时,突地见他神情一凛,神容戒备的模样。
我一怔,林间风动,沙沙作响。
警惕心起,骤见白光一闪,一支长箭冷冷突兀射来,气势凶猛,速度急、快,不过眨眼便要到眼前来,上官若风突地翻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