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认为娘像她们说的一样?”
“娘什么也没有做过,是那些人见不得娘好,见娘不在便信口胡说。”他双目凝着我,面上是万分笃定,“清儿只信娘,不信其他人。”
心头一暖,我笑,“清儿说娘怎么样,娘就是怎么样。”
正欲再说些什么,身后传来妇人一声叫唤,“夫人回来了?堡主请您进去。”
回眸,却是怎么也料想不到的一个人。我起身,“有劳王婶传话,天色已晚,王婶是不是该回南苑了?”
妇人一愣,尔后连连含笑告辞出去。离去时的笑眼里,宛若有细微的凉意荡过眼瞳,一闪而过。
我冷冷开口:“她怎么在这?”
“原是阿云小姐拉着她过来找夫人聊天解闷,却恰巧撞到堡主昏迷在床。”苡翠低声答着,话里透着几分耐人寻味,“说来也奇怪,堡主昏睡不醒,不管是汤药还是茶水,下人们都喂不进,偏生这个王婶一接手,堡主就能进食了。于是王婶索性就****待在东苑帮衬着照护着,便是这几日堡主醒来,她也****过来服侍汤药。”
我不以为意,“是么?若是堡主未醒之时她王婶能伺候堡主进食我倒还信那么几分,堡主醒后,怎么能任王婶在榻前伺候?”
“奴婢无半句虚言。”苡翠见我不信,加强了语气说得十分认真,“夫人,还有一桩事。堡主昏迷渐醒之际,正巧王婶在给堡主喂药。正喂得好好的,堡主突然攥住了王婶拿勺的手,大喊了一声‘娘’。”
“什么?”我震惊不已。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堡主这一句吓住了,好久都没回过神来,王婶更是吓得手一抖,将碗里的药洒了一半。”
“然后呢?”
“然后堡主就醒了,似是忘了醒之前说过的那句话,见着床榻前拿着药碗的王婶,只是微微疑惑了下,接过药碗就问夫人下落,再然后就……”
从我寝房里头,走出一个黄色身影,一直走到我身前,才施施然微微屈膝一礼,“夫人,堡主有请。”
“冷氏?”我侧目,讽笑,“我倒不知,我的房里,什么阿猫阿狗也能随便进出了。”
她低目温婉,不愠不火,唇边溢着得体端庄的笑,“夫人,堡主已久候夫人多时。”
“话传完,你可以滚了。”
她抬眸看我一眼,仍是那般温婉的声音,“妾身告退。”
她言罢,转身,走向东苑大门,于途中突地一声长长叹息。
深夜里的叹息,悠然三转,意味深长。
我冷笑,转眸看向不远处灯火亮堂的房舍,对旁吩咐,“天晚了,少爷该睡了。”
苡翠低眸称是,牵过上官清便要往另一方向走。
“娘?”上官清目里满是疑惑,扯着我袍袖不愿放手。
“清儿听话,娘眼下困了,明早再去看你。”我朝他柔柔一笑,拉开他的手,向那道高挂着明灯的房门走去。
烛光荧闪,大开的房门外,灯火之芒淡淡洒在一片长廊里,然后慢慢隐入夜色的静谧中。
所有的随侍仆从似是早得了他的吩咐,见我进入房内,便齐齐低头告退而出,走在最末的那个,小心谨慎的关上了房门,关门的手,有些发抖。
满室的繁华陈设,于烛光底下夺彩炫目。我低头看了看一连几日快马加鞭弄出来的满身尘土,突地觉得与这房间格格不入。房内,内室幔帘已被拉下,一眼看不到底的房,望着,莫名生了几分心悸。
绕过屏风,挑开幔帘,同样干净华美的大床上,男子只着着中衣,未盖被褥,侧着身子斜靠着床头坐着,一手持着一卷书,另一只手搭在腿上,修长的手指慢慢敲打着膝盖,见我进到内室,眼一侧,笑,“连让几人去请才能把你喊进来,架子够大?”
那唇角弧出的那抹笑意分明含了一丝疏离的清冷。
我站在那,不再往里走,直直看着他,见着他面色如常,目中冰凉,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堵上,压得难受。
他放落书,“我昏迷多日,一醒来就没见着你。”
突然觉得万分疲倦,开口,是淡淡一句:“那又怎样,我不是你的贴身丫鬟,非得时刻不离,即传即到不可。”
他微皱眉,墨玉般的双瞳间似轻起一道疑惑,他看定我,“他们说,嘤秋远赴蜀地,不畏艰险,为我采了药?”
心弦微颤,鬼使神差说出一句:“这话我回来时已经听说了。”
他眉蹙得再紧,看我时,目里全然是一番审视神色,“他们还说,你自我昏迷当日便离了府。”
垂在长袖底下的手微微握紧成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有些痛,“大概吧,十多日之前的事,我记不大清了。”
灯烛下那俊雅的眉目微微变寒,“去哪了?”
“出去转转,没去什么地方。”
他讽笑,“出去转了十多天?”
我背脊僵直着,牵了牵唇角,想笑,笑不出。
男子漆黑的双眸在烛火光芒映照下愈见深邃难测,顿了会儿,“我再问你一遍,你去了哪里?”
周遭空气都好似变得不顺畅,肺腑心房禁不住一股酸气直涌而上,苦涩不已。
我深吸一口气,“你既然心里认定了答案,又何必多此一举再问我一遍。”
上官若风睨眼过来,目间锋芒顿时如割,刺得我双目一涩,“我要你自己说!”
我咬牙将字吐得清楚,“哪也没去,就在周边转了转--”
话还未落,一本书册已被他从身旁拿起隔空朝我打了过来,不偏不倚砸到我右肩,我侧头微避,耳边听得书页飞卷,然后重重落地。
上官若风面上满是愠色,伸手指了一边的空墙,“面壁站着,一个时辰后过来。”
我折身就过去,才堪堪走出两步,听得他从后传来的声音,“又是这副脾气,四年前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我忍不住开口顶撞,“汐月就是这副脾气,堡主若不喜欢,那就别见汐月便是。”
这话,明显再次惹怒了他,“你站住。”
我顺从的止了脚步,“堡主还有什么吩咐?”
上官若风望我的目色冷冷,其中锋芒之凌厉深刻,我不过轻轻一瞥,也忍不住毛骨悚然。他盯着我,只说了三个字:“脱衣服。”
心神俱震。
我惊愕看他,只觉恼意、羞意一股脑的直冲脑海,“你若看我不顺眼,要打要骂随你便是,何必羞辱我!”
他瞟我一眼,声音阴沉冷漠,不容置喙,“脱。”
心底一股怒火涌上盖过所有。我紧抿了唇,盯着他,手下用力,直接扯开了腰带。大力将外袍扯开,扔到地上,再脱第二件,第三件……直到要解开中衣,被他出声喊住:“转过身去。”
我拂袖转身,双肩因愤怒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