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便走。
“慢着。”身后传来他的喟然一叹,“出了宅邸往北边走,见到的第一个矿山工地上,他这几日都在那。”
我转身回头,挤出的笑意,“多谢。”
“还有……”他看着我,皱了皱眉。
我望着他,等他说下去。
“同他一起的还有一名女子,便是前几****同你说过的那个青楼里的姑娘。”
“哦,知道了。”我垂了垂眸,看着手里捧着的瑞金香炉,微微恍惚。
“阿汐。”
“嗯?”我眄他一眼,上前几步回到原位坐下,“你还想说什么?”
他看着我,目中神思复杂,语言又止。
我笑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苏流觞蹙眉。
“那日醒后,到现在,我想了三日。我南宫汐月也不是什么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他若对我无情无义,我往后也不再招惹他便是。他过他的,我过我的,大不了一拍两散,我拉低些面子回娘家认个错,受上一顿罚,与他两清算了。”满嘴窒苦难言,说出来心头泛酸,“我只想要他同我说清楚,给我个解释,别让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
寒风凛冽,吹了些雪花进来,飘在我的脸上,冰凉。
他低眸看我,眸中愈发黯了。
半晌,他才开口,不留痕迹的转了话题:“你身上的病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晕厥?服了药一觉睡醒又立马大好,让人几乎都看不出虚弱。”
“老毛病了,从小带到大的寒症,偶尔会发作几次。从前还好,只是近些年来,发作的次数多了些。三日一次服药,来到这个宅子,就断了药,想来那日突然晕过去就同没按时服药有关。”顿了顿,我抬眸看他,“倒是你,记性不错,过去了这么些日子,还能把我的药方记得明白。”
他目中神色诡变,突然道:“他知道你有这个病吗?”
我微莫名,再然后,仿佛一桶冰雪倏地从头顶浇下,刹时寒彻。
我的寒症,必须三日服一次药,我这么多日没喝药,上官若风竟一次也没有开口提过这事。
忍不住自嘲一笑,心底凄凉,“他哪会不知道,我什么事情他都知道……可他的事,我却一点也不知道……”
这就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
穿透胸膛的森冷的风,饶是全身裹得紧紧的,也忍不住颤颤发抖。
苏流觞看着我,目中晦涩深沉,张了张唇,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我闭了闭目,忍住那股泛酸的感觉。再睁开眼睛时,面上已经带着无谓的笑,我从袖里掏出那个我这些日子一直随身带着的小铁盒子,“苏流觞,帮我打开吧。”
这个盒子,他见我,我生辰那天,他亲手给我。
此刻,苏流觞看了看盒子再看了看我,锁眉,“过了这么久,你还没打开?”
“到手的东西,总是舍不得的。谁知道这里头装着什么呢?有了期待,就不想把它打破。”我将盒子推近他。
“如今又想打开了?”
我哼了一声,“说那么多干什么,你不就是看到上面有把锁,不知道怎么开嘛。”
“知道还要我开?”他挑了眉,将盒子往我这边一移。
我扬唇浅笑,“我二哥就是算准了你与上官若风见着上头落了锁便不会私自去开,这年头,装君子的哪能讨到什么好处?”
男子清澈的眸子里隐约闪出了笑意,缓缓道“你的意思是?”
“这锁实心的,没钥匙,只能砸开。”
话刚说完,眼前寒光一闪,眨眼间,铁锁落开。
苏流觞慢条斯理的收了收他的折扇。
“我还以为你那扇子是如何宝贝,怎么到大冷天的也不离身呢,原来扇骨里藏了刃。”我拿过盒子,揭开盖看了看,目中微滞,然后,极其自然的将盒子收回袖里。
“你那二哥不也是一柄折扇从不离身?”苏流觞斜我一眼,语声酸酸。
“我二哥的确以扇为兵器,但有一点你可能猜错了。我二哥的扇子除了骨架结实些,扇面面料好些不易破之外,里头兵刃暗器一点都无。”我看着他眼里目光错愕,勾唇,“至于他为什么一把扇子从不离身,只是因为他觉得男子持扇在手,端得俊逸风流,能引美人入目罢了。”
天空是一片惨淡的白,刚下过雪,各处一片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乍看上去,山接着天,天连着地,好似整个世界都是白色。
铁铲铁锤撞击的声音铛铛入耳。
我一路走过,两旁劳作的工人放下手里头的活一路好奇看我。
领路的人带我走到山头时,山头正巧起了一阵风。
我看到离得不远处,再熟悉不过的白衣身影,脱下身上的大氅,盖到一旁同样素色衣服的女子身上,两人轻声软语有说有笑,好不快活。
我冷冷看着,不作一语,却止了脚步。
前头带路的人知晓我的身份,小心看我一眼,尴尬的朝我做了个揖,立即小跑几步上前向上官若风走去。
不远处的那个人,见到下人传话,面容上神情微变,再转眸往我这边看来时,先前嘴角上带着的笑意已然全收。
他身旁的女子面显讶异,黑狐大氅底下掩着的手,将大氅两襟攥得极紧。
上官若风眉心微皱着,快步走近我,习惯性的伸出手来揽我的肩,“天寒地冻的,你怎么来了?”
我微微侧身,他的指尖擦过我的肩膀,生生僵在半空。
他望着我,眸里微沉,将手收回去,疑惑道:“怎么?”
“没怎么。”
他目中漆黑,深不见底,审视着我的眉目神情,“你怎么来了?”
彼时尤末从山的另一头过来,应是要寻上官若风,见着我时微微错愕。行了个礼,便知趣的等到一边。
在之后不远处的那个女子迈着规矩的步子过来,站在上官若风身侧,对我微微曲膝一福,浅笑言道:“上官夫人。”
倒也不算是生面孔,早先在青楼里弹过一曲《长门赋》的林霜。
我瞟过一眼,不作理会。
女子嘴角的笑意尴尬收回,低头微敛。
上官若风目中再黯,上下看我,第三次问我:“你怎么来了?”
目光扫过侧对面女子身上的大氅,原本准备好要说的话,已没了兴致再说。自家的事,也没有必要在外人面前道出。
我看了面前上官若风一眼,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这些时日看不到你的人,想同你说声,你找来的那个大夫医术平平,送来的药材也甚次。”
他蹙眉,“什么大夫?”
我霍然抬眸,心蓦地重重一跳,又转而直直下坠。
“你身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紧跟着问道,上前便来拉我的手,目中关切毫不掩饰。
怎么回事?
心底骤的纷乱,我面上不动声色,冷冷将手从他掌中抽出,皱了皱眉,“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