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子时,和珅披了件黑色披风,便冒着重重更露出了门,步履匆匆的赶往郊区一家偏僻的宅子。这是十五阿哥在这里购置的别院,敲了敲门,片刻后,一个家丁过来开了门,见是他没说什么,探出脑袋四处看看,便让他进去了。
一身锦衣华服的颙琰与一袭白衣的顾彦歌正在喝茶,和珅进去也不行礼,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不悦的沉声问道:“你们谁带走了韵儿?”两人对视一眼,仍旧继续喝茶,都不说话,和珅见状,不由得有些微怒,冷然道:“两位看起来是不愿继续合作了?”
“你与六哥走得也很近,为何不请他帮你找到容韵?”颙琰放下茶杯,犀利的盯着和珅,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怒气。
倒是顾彦歌仍旧一派悠闲淡然的姿态,安抚的拍了拍颙琰的肩膀,才望着和珅笑道:“让我们带走容韵,也是迟早的事,只是比你预期的早了几天而已,何必如此动怒?”
和珅闻言,这才稍稍收敛一些怒气,回头望着顾彦歌,沉声道:“她身子很虚,你们不该不和我打招呼,便私自带走她。”顿了顿,又放低了声音问:“如今,她怎样了?”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人绑走了,以她的性格会怎样,难道你还预料不到?”顾彦歌淡淡一笑,悠然反问,目光却一瞬不瞬的打量着和珅的神色,发觉他无法控制的紧张情绪,不由得暗暗一笑。
“她……是一个极骄傲的女子,你们只需看好她便是,切不可侮辱她,更不能伤到她,否则我们之间所有契约作废。”和珅低头沉思半晌,终是毫不犹豫的冷然出声,每一个字句都似带了极大的决心。
顾彦歌摇摇头,淡然道:“这个你放心。”
“不要废话,你帮助六哥找杀我额娘的凶手,可有什么进展?你们预备几时让她入土为安?!”颙琰受不得两人如此磨磨唧唧的对话,不悦的出声打断他们,愤愤的质问。
顾彦歌闻言,神色古怪的瞅了一眼颙琰,却是面无表情的望向和珅。和珅顿了顿,才正色道:“此事六爷的人正在全力探查,十五爷还请稍安勿躁,不管令皇贵妃以前身份如何,如今她还是大清朝的尊贵的皇贵妃,皇上即没有将她的罪行诏告天下,也便不会让她枉死。”
“和珅,你少给我打太极,当初若非你一再保证,六哥定会查出凶手,我才未参与此事,若你们一直这样拖下去,我可就自己动手了。”一说到自己的母亲,颙琰便立时怒火中烧,一腔怒气毫不掩饰的对着和珅撒过去。
“六爷的人确实在尽力查此事,十五爷若不相信奴才,何必与奴才合作?”和珅不卑不吭,也不怒不燥,只气定神闲的沉声反问,见颙琰满脸悲痛,不由得记起自己失去母亲时,不过三岁,什么都不懂得,心下一阵悲凉,语气也便放软了一些,低声劝道:“此事,十五爷万万不可掺和,否则是自毁前途,令皇贵妃所有的牺牲也便是白搭了。”
颙琰闻言,身上冲动的怒气勉强收敛了不少,却仍是满心的悲痛自责,双目泛红的低着头,紧紧握着拳咬牙道:“母妃死不瞑目,我身为人子却什么都不能,甚至不能祭奠,不能让她入土为安,算什么儿子!”
“大丈夫志在四方,为了得天下应当不择手段,你为了一己私事,便如此激动,将来如何担当大任,若你一直如此,天下江山百姓,如何交到你手上?”顾彦歌冷眼旁观,对于这个深受皇上宠爱的阿哥,不由得有些失望,这样没有定力与大胸怀的人,如何担得起天下?
若非他血统的特殊性及重要意义,只怕当今皇上那样的明君,是绝不会将他列入太子人选,虽是对手,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也许,永瑢才是最适合做太子的人。顾彦歌的眸子幽暗了几分,也或者,他该考虑亲手接过这天下,弃用眼前这个公子哥儿。
“你怎能如此狠心?额娘她毕竟也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像你这样冷血无情之人,难道会适合掌管天下?”颙琰对于他的责问,非但没有丝毫的悔过之心,反而怒气冲冲的反问,目光也陡然尖锐很多。
顾彦歌定定的望着颙琰半晌,忽然缓缓摇头,低低的叹息一声,没有再反驳他什么,只是神色复杂冷酷的喝茶,以此掩盖他眉目见迸射出来的冷意。
“十五爷,顾公子说的没错,掌管江山者,起码要有以天下为先的胸怀,若要对天下仁慈,必须对自己和亲人残忍,这一点雍正爷堪称典范,您应该学一学。”和珅此时也未将颙琰当作阿哥来对待,少了几分平日的恭敬,多了些合作伙伴的冷静与犀利,对顾彦歌虽说也有些恨意,但在这大是大非面前,他仍是慷慨的出言相助。
和珅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颙琰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愤怒的起身,一把甩了手里的杯子,怒声呵斥道:“和珅,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如此斥责我?若是惹怒我,我毁了容韵那死丫头,我便不信堂堂一个阿哥还动不了一个青 楼婊 子,你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凭什么跟我斗?”
和珅的脸色在他开口之初便已变得沉重,听见容韵的名字,便陡然犀利起来,宛如刀锋一般锋利冰冷,气势骇人的瞪着颙琰,声音冰凌一般质问:“十五爷此话当真?”
“比身份地位,权势钱财,和珅,你哪一样敢爷比,嚣张什么?”颙琰似是完全被激怒,他一出生便是被众人捧在手心的阿哥,几时受过这样的气,被这样两人他不放在眼里的人训斥,盛怒之下说话越来越口不择言,他单手指责和珅冷笑道:“我告诉你,容韵爷还要定了,你能如何?!”
和珅腾一声站起来,冷冷的盯着颙琰,待要开口,顾彦歌嘴角不可察觉的泛出一个莫测的笑意,随即忙站起来打圆场,拉过和珅的手臂笑道:“和大人今日似乎火气很旺,来来,我陪你出去喝几杯消消火。”说着,不由分说强行拉着和珅出去了,只留下颙琰一人气愤的站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