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的话印证了永瑢心里的猜测,神色愈发的凝重,若是毒药,或者受伤都好说,他总能想到办法解决的。唯独这蛊毒,唯有苗疆之地才有,且解蛊毒须得下蛊之人才行。
外面去追凶手的手下也回来,匆匆进来禀报道:“回主子,我们在这周围搜了几遍,找不到一个形迹可疑之人。”永瑢愈发的吃惊,若说没追上,他还可接受,如今竟连人都见不到,那么要找下蛊之人,便是无从下手了。
“中这蛊会如何?”永瑢又看着无念问,人已走到床边坐下,幽深的目光缓缓落在容韵脸上。
无念蹙眉,想了想,才迟疑道:“看起来应当是锁情蛊,苗家女儿所养,若用在男儿身上,只需这男子爱上下蛊之人,从此相守,便可无事,若用在女子身上……”无念看着永瑢犹豫着,没有继续说,永瑢蹙眉看着无念道:“说。”
无念怜悯可惜的看一眼容韵,继续解释道:“若是用在女子身上,此人十二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连下蛊之人也没有解蛊的办法。”
和珅倒抽一口冷气,双腿一软险些站不稳,幸而及时扶住床栏才没事。
“有没有什么法子解救?”永瑢倒还是很冷静的,目光沉沉的望着无念,严肃的问。
无念低头想了想,忐忑的看一眼永瑢,迟疑道:“有是有,不过很冒险。”
“说。”永瑢淡淡的望着容韵,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锋利迫人的气息。
“以内力将她体内的蛊逼到另一个人身上,这蛊也是有生命之物,寻常人还不行,须得是与她真心相爱之人,与她心意相通,才能吸引蛊过渡到他血脉之中,之后,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下蛊之人,并且要努力让这个人爱上下蛊之人,才有可能救他,否则,必死无疑。”无念原以为容韵真心相爱之人是永瑢,是以才如此迟疑不敢说,然而,永瑢却直接抬头望着和珅。
而和珅显然与无念想法一样,满脸乞求的望着永瑢。两人目光相撞,和珅一愣,永瑢却是无奈的摇摇头道:“她爱的不是我。”
和珅震惊的望着他,有些不可思议,颤声道:“她分明说……”
永瑢薄怒的瞪他一眼,斥责道:“她说什么你便信了是不是?枉费了她为你受这许多折磨。”
和珅跌坐在床沿上,望着容韵痛苦的脸,内心苦涩又喜悦。沉思片刻望着无念,郑重道:“引到我身上来。”在这一刻,他发觉能为她死,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无念意外的望着永瑢道:“她……她爱的不是主子?”永瑢摇摇头,沉声道:“不是,不要多说废话,快救她,再耽搁,只怕会伤到胎儿。”
无念满心的思绪疑惑,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永瑢此时已是气势逼人。到床边扶起容韵,无念看着永瑢道:“主子,轻易以内力护住她心脉,以免等会儿蛊破体而出时,损伤心脉。”又尴尬的看着和珅道:“和大人,切忌不可有丝毫的抵抗之意,也不能动用内力保护自己,否则蛊感受到你的抵触情绪,便不肯进入你血脉之中。”
两人双双对视一眼,都点点头。永瑢接过容韵揽在怀里,一手手掌缓缓抵在容韵后背,注入内力护着她心脉。和珅捋起袖子放到容韵手腕边。
无念看两人一眼,便拿出一把小匕首,划开容韵及和珅的手腕,手指并拢以内力压在容韵肩膀处,用力缓缓往下移动,只见那条紫色的线逐渐收敛,最后在她手腕处凝聚成一个银白色的点,正是那缩成一团的虫子,无念拉过和珅的手,将两人手腕相对,那虫子咻地一下便攥紧和珅身体里,快速往上爬在肩膀处没了踪迹。
无念轻轻舒口气,站起身道:“好了,主子放下容韵姑娘。”永瑢将容韵放下,站起身微微蹙眉望着她。
只是片刻,容韵便幽幽醒来,疑惑不解的望着他们几个人。对上永瑢淡然从容的视线,容韵才缓缓平静下来,半晌才问道:“我怎么了?”
“你中了蛊毒。”永瑢淡淡解释,随即看了一眼和珅手腕上仍在淌血的伤口,继续道:“他已将蛊引过去,你没事。”
容韵震惊又困惑的望着和珅,和珅只是望着她,并不说话,倒是无念缓缓开口道:“想必你们是相爱极深的,方才引到蛊时,竟无半点阻碍。”
“什么意思?”容韵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却是听的内心一团乱麻,什么叫做他们相爱极深,这相爱与否与她的蛊毒有和关系?
永瑢本是不愿说的,但见紧紧追问,便将她昏迷之后的这点事情告诉了她,说完之后,领着无念和手下都出去了。才不到一个时辰而已,容韵再看和珅,只觉得满心里充斥的都是难以言说的情愫,而那些恨与纠结,仿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过来坐下休息一下。”容韵局促尴尬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半天口,却是说了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和珅却是满脸平淡的样子,似乎根本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确定没什么事,只淡淡道:“你好好休息。”随即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的留恋。
容韵张了张口,却终是什么都没说,在那一刻,内心骤起的恐慌,叫她有些无所适从。自从相识以来,他对她总是这样全然的纵容与宠溺,无论她回馈给他怎样的恨与折磨,他都笑着接受了,以至于,她是如此理所当然的接受他给予的一切好,却从未想过,这个人,也许会有不要她的一天,当一切真的如她所愿,才发觉,这竟然,并不是她想要的。
然而,对于她而言,开口求他留下,却是比死更难的事情。如今,上苍给她开了这样的玩笑,让她欠了他一条命。死从来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让她恐惧的是,这样负债累累的活下去。
窗外的光线恍惚而淡薄,暮光逐渐似烟云一般消散,这里靠近苗疆,已有了浓郁的苗家味道,房间里的各色饰品都极具苗家特色。银饰品居多,被微薄的暮光一照,让整个房间流淌着一种华丽虚幻的光芒。
也许是错觉,容韵自窗子往外看的时候,竟恍惚看到有白衣飘然而过,宽大的袖袍,还有叮咚的银饰相撞之音,风铃一般自风里传来。但是,她定睛细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窗外只有一片沉沉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