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龙走到黑色池子的旁边,为了防止有误,他趴在池边对着池内轻轻喊了一声,“喂……”非常圆润清澈的回音让他断定这个池子就属于五音中的“羽”。
确定了音池后,李梦龙把手里的马蹄灯伸进池子里查看了一下,池子内壁非常光滑,根本没有可攀登的地方,而且池子有两米见方,也无法用手脚支撑着内壁下去。
李梦龙直起身,朝两边张望了一下,忽然看见楼梯口那边点着的几根蜡烛,心想先用蜡烛测试一下池子到底有多深。于是走过去,把一根粗大的蜡烛从蜡台上取下来,然后又回到有黑色池沿的音池边,把端着蜡烛的手伸到池子中间位置,然后松开手。
不知道是因为下落的速度太快,还是下面氧气稀薄,点燃的蜡烛向下坠落了几米后就熄灭了,随即就听到噗通一声。李梦龙感觉有些奇怪,这个声音怎么有点像是击鼓的响声,从蜡烛坠落到声音传回来,李梦龙猜测池子的深度至少在十米,看来必须借助绳索才能下去。
李梦龙忽然想起舞台顶上有绞索,肯定会有绳子,于是拿起马蹄灯,去上面的后台寻找绳索,还没走到楼梯口,就看到墙脚边有盘着两捆绳索,而且还是有手指那么粗的牛皮绳,这玩意太结实了,不用说是一个人,就是五个人的重量也拽不断它。马车上都是用的这种牛皮绳,特别是前面的那个马,就是用它拉车。
李梦龙用胳膊夹起一捆牛皮绳,走回到池子边,将马蹄灯放在池子沿上,把牛皮绳解开。池子旁边一个升降架,他把牛皮绳的一端拴在一根粗大的方形木棍上,然后把牛皮绳的另外一端抛进了池子里,很快就听到绳子坠底的声音。
李梦龙双手握住牛皮绳,用力拉了拉,感觉非常牢固,随后抬脚登上池子的边沿,转过身来,背对着池子中间,准备下去的时候,忽然看到放在池沿上的马蹄灯没法拿,想起背后包裹刀的布带还余着一段,可以将马蹄灯身后的刀上。于是抓住刀鞘的底部,将刀拉到了前面,然而就在这一刹那,李梦龙忽然愣住了。
就是从背后拉刀的这个动作,让李梦龙想起了什么,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错误。
“五行是顺四季之气而生,五音则是逆五行之序而传。”正因为将背后的刀鞘的底部拉到身前,让李梦龙突然想起了道长说过的这句话。
宋朝的沈括曾说过:“一律含五音,十二律纳六十音也,尾气始于东方而左行。音起于西方而右行,阴阳根错而生变化……”想到这里,李梦龙从池沿上跳下来,直觉告诉他这个羽池可能是个陷阱,而且自己刚才的思维有失误,一条线索不可能被重复使用,扳指内壁的数字标示出了龙脉的走向,那么就不可能再用这里了。
李梦龙转身坐在了池子边沿上,又想起谭师傅说过的话,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弄错了,丢掉性命是小,完不成道长的遗命,受连累的可是整个华夏民族……
忽然间李梦龙感觉被肩上的使命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用力甩了甩头,使自己发蒙的头脑清醒一些。
李梦龙又将翡翠扳指托在手掌中,端详这个翠绿欲滴的小玩意,琢磨着该从什么地方找到线索,在这个扳指上还未用到的线索应该说只有那个华表图案了,他坚信华表图案所表达的是一个时间概念。想到这里,李梦龙忽然又记起道长强调的必须在夏至这天找到龙脉穴眼,而今天就是是夏至了……
“夏至……夏至……”李梦龙反复地念叨着这两个字,心里逐渐明朗起来,夏至即为长夏,是一年中白昼时间最长的一天。古人把一年归为五季,即春、夏、长夏、秋、冬,而这五季对应的五行则为木火土金水。
那么如何从季节中寻找出五音的线索?李梦龙静静地思索着,《律历志》中从自然生化的角度对五音进行了解释:商者,章也,物成事明也。角者,触也,阳气蠢动,万物触地而生也。徵者,祉也,万物大盛蕃祉也。羽者,宇也,物藏聚萃宇复之也。从这段描述中不难看出,五音中的徵,对应的正是长夏。
李梦龙心中一阵兴奋,直觉让他相信这一次不会错了,长夏对应的五行是土,显示的颜色是黄色,所以胡琴一定是藏在池子边沿用黄色瓷砖垒砌的音池中。
看到用黄色的琉璃瓷砖垒砌的池子边沿,李梦龙更坚定了自己的推测,在各种颜色中以黄色为最高贵,是皇家最常用的颜色,只有皇帝才允许穿黄色服装,“黄袍加身”即代表登上最高宝座,而乾隆留下的东西,肯定不会胡乱放置。
李梦龙重新将牛皮绳捆绑好后,又将马蹄灯栓在背后的刀鞘上,这样悬空着不触碰到身体,不至于被玻璃灯罩烫着,随后双手握紧牛皮绳,双脚蹬在池子壁上,慢慢地开始往下去。
一边往下滑,李梦龙一边注意观察池子内的情况,光滑的池壁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也不知道谭师傅所说的机关是什么东西。下来了大约七八米的距离后,李梦龙忽然感觉一只脚触碰到了下面的什么东西上,平平的似乎还有很强的弹力,他赶紧停止动作,用一只脚轻轻地又试探了一下。
李梦龙猜想已经到了池子的底部,奇怪的是脚下踩着的东西不像是石头、泥土之类的东西,脚下的部位很硬,而且还有弹性,站在上面后有种颤巍巍的感觉。他松开牛皮绳,把身后的马蹄灯拽到了前面,同时把斜背在身后的刀从肩膀上取下来。
在灯光下,李梦龙发现脚下竟然是光滑的牛皮,整个池子的底部被绷紧的牛皮罩住,如同一个大鼓的鼓面,难怪刚才扔下蜡烛后听到的声音好像是鼓声。
李梦龙忽然明白了这五个音池的机构,池子的底部正因为有大鼓这样的设计才能将声音反弹回去,每个池子的深度肯定是不一致的,所以才会有音阶的变化。李梦龙是从心里佩服设计音池者的聪明才智。
李梦龙蹲下身体,用手指敲了敲脚下的牛皮,发出嘭嘭的响声,与鼓声无异,这说明下面仍然有空间,或许自己要找的胡琴就藏在牛皮下面。李梦龙将马蹄灯放在一边,解开包裹在腰刀外面的布带,露出翡翠刀柄后,把刀抽出来。
刚要用刀尖划开脚下的牛皮,李梦龙忽然有些不忍心,他知道如果将牛皮划破后,这个音池就被破坏了,以后很难再恢复,这可是华夏民族智慧的结晶。但是如果不弄开牛皮,就取不出胡琴,也就不能打通封堵的龙脉,看来只能顾全大局了。
将池子底部绷紧的牛皮划开了一个十字后,李梦龙一只手抓住牛皮绳,另外一只手提着马蹄灯伸到下面查看了一下,牛皮下面果然是个封闭的空间,再往下两米的位置还有一层绷紧的牛皮,这个结构跟一个大鼓完全一致,不过在下面的空间中并没有他要找的胡琴。
李梦龙只好把脚下的牛皮划开了一个大洞,然后拽着牛皮绳下到牛皮下面,再用刀尖将下面紧绷的牛皮划开,一股阴冷之气立时从破裂的缝隙中冒出来,李梦龙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立刻猜测到这里肯定还有一个巨大的空间。
顾不上多想,李梦龙用刀把第二层牛皮划开了一个大大的十字,露出了黑乎乎的空洞。下面的温度至少比上面低好几度,刚才出的一身汗,很快就消失了。李梦龙用手提着马蹄灯,然后伸到破裂的牛皮下面,或许下面的空间太大,马蹄灯的灯光显得很微弱,光线被黑暗都吞噬了,所以根本看不清下面的情景。
事情似乎不顺利,因为垂下来的牛皮绳只剩两三米长,看情景可能到不了下面。李梦龙把牛皮绳抛下去,没有听到坠地的声响,抓住牛皮绳甩了一下,很显然悬在半空中。
包裹乾隆宝刀的布带有三四米长,如果与牛皮绳系在一起或许能够到下面。李梦龙决定先把马蹄灯送下去看看下面到底有多深,于是把布带的一头系到马蹄灯的提手上,随后把马蹄灯慢慢放下去,就在整条布带全部放下去后,马蹄灯落在了地面上,看来下面的深度大约四至五米之间。
借助下面的灯光,李梦龙看清了底下的大致情景,像是一个窑洞形状的地宫,顶部是半圆形,下半部是正方形的空间,洞穴的一端有一张石桌,桌上有一个支架,而在支架上摆放的正是他要寻找的那把胡琴。
看到胡琴后,李梦龙激动地把手里的栓马蹄灯的布带扔了下去,然后把乾隆宝刀挂在腰带上,双手抓住垂下去的牛皮绳,用腿夹住牛皮绳,双手交替着往下滑,下到一半的时候,牛皮绳就到头了,这时李梦龙的双脚离地面不到一米了,他松开双手,身体一下子坠落下去,随后双脚轻轻落在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