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龙刚藏身在石榴树后面,就有三四个人跑进庭院里,他从枝叶的缝隙中看到这些人手里都拿着手电,四处查看着。
进来的人很快就发现了两具尸体,其中一个人对着前面大声呼叫起来,“处座,这里还有两具尸体。”
又有几个人从前面的铺子里来到后面,李梦龙用手拨开茂密的枝叶,发现过来的人竟然是严弘帅,只见他一声不吭地走到一堆木料旁边,用手电筒照着地上的尸体看了一下,他显然认出这些尸体都是日本人。
严弘帅看了一会,转身对一个手下说:“尽快把日升杠房的关掌柜来了。”
“是。”这个人答应一声朝门口那边跑去。
这时,小屋内的一个人又在喊叫,“处座,屋子里还有一具尸体,好像是棺材铺的老板。”
严弘帅扭头向小屋那边走去。
李梦龙注意到至少有七八个人在这里出出进进,把整个庭院以及所有的屋子都仔细地搜索了一遍,有几个人就在离他一两米的地方过来过去好几趟,没有一个人想到石榴树上还藏着人,他们都跟李梦龙犯了相同的错误,在潜意识中就认为石榴树枝很细,支撑不住一个人的重量。
听到严弘帅让手下去找关掌柜,李梦龙猜不出严弘帅是什么用意。过了不一会,严弘帅从小屋里出来,他低着头一个人在庭院内来回走动,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李梦龙相信这件案子对于严弘帅来说一定非常棘手,一次死了这么多日本特务,松井太久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梦龙蜷缩在窗台上身体有点麻木了,不过却不敢动一动,因为严弘帅还在几米外来回走动,稍微晃动一下肯定会被他发觉。
就在这时,关掌柜匆忙走了进来,他显然已经听说了棺材铺的事情,双手抱拳,轻声问:“严处长叫鄙人来有何吩咐?”
严弘帅停下脚步,朝关掌柜示意了一下,似乎是要躲避开其他人,俩人走动庭院西侧的石榴树下,俩人所在的位置距离李梦龙不足两米远,李梦龙甚至能听见俩人的喘息声。
严弘帅压低声音说:“这里一共死了七个人,有六个是日本驻北平特务机关的人,关掌柜如何看这件案子?”
“侦破案件是你们侦缉处的事情,我一个平民百姓知道。”
“我之所以把关掌柜找来,是把关掌柜当做朋友看待,有事大家商量,如果关掌柜揣着明白装糊涂,那……”
严弘帅显然对于关掌柜的回答很不满意,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他相信关掌柜一定明白后面的意思。
“既然严处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您的意思是不是指梦龙跟这事有关?”
“除了他恐怕不会有第二个人。”严弘帅肯定地回答。
关掌柜谨慎地朝周围看了一下,然后小声问:“严处长有什么证据没有?这种事可不能随便说……”
“关掌柜,咱们之间就不要谈论什么证据了,你我都心知肚明,而且北平现在的形势不用我多说,我找关掌柜来的目的,就是想商量一下如何妥善处理此事。”
听严弘帅说到这里,关掌柜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直言不讳地说:“严处长有什么打算尽管直言,有用到我这些兄弟们的地方,我们绝不说二话。”
严弘帅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你安排人点一把火,把棺材铺烧了……”
“啊!”关掌柜惊叫了一声,他没有想到严弘帅会说这样的话,不过很快明白了严弘帅的意思,“严处长的意思是毁尸灭迹,把这些畜生一起都烧了。”
“棺材铺烧了案子就无法查了,现在的办法只能是拖,能拖多长时间就拖多长时间,这样弄也让日本人哑巴吃黄连……”
关掌柜沉思一下有些担心地说:“棺材铺与四周的一些房屋连接着,万一把其它房屋都引燃了麻烦就大了。”
“这边烧起来后,我安排人把四周的住户都叫起来,随后再带人救火,绝对不会伤着人。先把这件案子糊弄过去,烧几间房屋算不了什么。”
“好吧,一切听严处长安排。”
“我带人到外面去,你这边马上动手,越快越好……”说着话严弘帅把一个手下叫过来,低声嘀咕了几句,让所有人都跟先出去,随后向前面的铺子走去。
李梦龙躲藏在石榴树后,把俩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没有想到严弘帅会想出这个损招,不过在目前的形势下,这的确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最令他着急地是老人说的宝刀还没拿到手,如果棺材铺烧起来,就更没法弄了。
关掌柜跟在严弘帅后面一起走进前面的铺子里,看样子是去找人来放火,所有人都出去了,整个后院顿时安静下来。
李梦龙不敢怠慢,赶紧从窗台上跳下来,跑到长条凳边,抓起凳子上的一把斧头,刚要转身,又看到竖立在木料边的一把锛,锛是木匠用来削平木料的专用工具,样子有点像锄头,刃非常锋利,有一米多长的木柄,刨土这个东西比较顺手,于是又拿起锛,随后飞快地跑进老人住的小屋里。
走进小屋后,李梦龙关上了房门,随后把旁边沉重的太师椅挪到门口,顶在了房门上,防止有人再进来,他甚至没有考虑等会着起火自己如何出去。
随后,李梦龙把檀木方桌掀翻,将桌面又靠在了太师椅的后面,外面的人除非砸烂了门,否则别想进来。将方桌移开也便于刨开地面,李梦龙抡起斧头,将铺在桌下的几块方砖全部砸碎,然后趴在地上,用手将碎砖块扒到旁边。
李梦龙用手摸了一下地面,禁不住急出了一头汗,原来方砖下面竟然是用三合土的地基,这种用泥土、熟石灰还有砂子混合后,再经过夯实后的地基异常坚硬结实,一般工具对它根本没有作用。李梦龙抓起斧头,用力敲击了一下结实的地面,听到了嗡嗡的回音,这种声音在李梦龙听来是那么的美妙,说明老人没有哄骗自己。
李梦龙急忙站起来,双手握紧锛的长柄,高高地举起来,奋力砸下去,结实的地面一下子被刨下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硬块。李梦龙心里一阵高兴,双手的力量也增大了许多,几分钟后,地面被挖开了一个直径三十多公分,一尺多深的坑。
随着锛头的落下,下面传出咔嚓的一声,听声音很显然是砍到了木板,李梦龙把锛放在一边,俯下身把手伸进土坑内摸了一下,下面果然是木板,而且已经被劈开了一道裂缝,看来再来几下就能解决问题了。
李梦龙赶紧站起来,一把抓过锛来,刚要准备举起来,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全哥,先把房子点着还是先点这些木料?”
“掌柜的说了,一定要把那两个日本人的尸体烧了,先把尸体扔到木头上面,然后点着烧了……”
李梦龙听出后面这位说话的是孟全,担心被外面的人发觉,他把举起来的锛又轻轻放下,然后竖起耳朵听着屋外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