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着一点一点的飘进人的衣衫,从起初的点点冰寒,到后来慢慢地依附在你的身体里,吸附在你的骨髓里。从未央宫出来的人纷纷弓着腰工整地朝着宫外跑去,一个一个的脚步溅出一点一点的水花。
子孝推开紧闭的房门,满屋的酒气和几乎不透光的窗,显得文渊更加地阴沉起来,子孝悄悄的走到他的身后,只是觉得没有一刻像这样亲近“文渊。”
文渊充满血丝的眼睛透不出一点神色,“她死了,就这么死了。”
子孝随手拿起一瓶酒,没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喝下了大半壶,“她也不过是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
“十岁那年,我母亲薨了。我开始尝试我母亲曾经动过的一切食物,我都忘了有多久,我终于查到了真相,从那时候开始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恨,不管是恨皇后也好,恨贵妃也好,我都恨!可如今皇后却死了,就那样死在父皇怀里,像我母亲一样。”
子孝紧贴着文渊,听着他用最平静的语言诉说,身子却不停地抖。“文渊,你还恨着她。”
文渊闭上了眼睛,皱着眉头,像是经历着那些痛苦“那是个极毒的药,像是无数的小刀缓缓地在你骨上划,任何普通的药都会加剧它的毒性,药喝完之后更痛,从头痛到脚,你知道吗?那时候母亲肚子还有妹妹,我亲眼看着她们死在我面前的。你叫我,如何不恨?”
子孝只是缓缓饮着酒,舌尖已经麻木的感觉不到是苦涩还是辛辣,只是顺着喉咙慢慢地流下去“皇后她,用命护住了太子,我们要不要..”
文渊的眼眸里尽发出冷冽“提前吧!”
“好。”子孝只是看着文渊,只要他说的她都愿意,哪怕下一秒他说让她去死那也好。
东宫:
是夜,月光四散下来,把庭院照的极亮,月亮低低地挂在合欢树桠之间,四周显得极其静谧。
李哲一步一个脚印踩着月光,拐了个弯进了一个房间,弓着身子说道“太子,皇上身边的小许子来了。”
夔霭一手搂着刚刚从楼兰送来的美女,一边皱着眉头看着李哲,开口问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李哲连忙赶上去,为夔霭倒了酒“就是海顺公公刚认得干儿子。奴才看着这海顺不过是让他的小辈多露露脸,日后好养老,奴才刚刚去瞅了,是个机灵的!”
夔霭一边摸着那楼兰美女的脸,一边笑“连海顺都知道要为自己找路子了,你说我离登上大位还远吗?”
李哲只是笑笑,半响不肯出声。
夔霭把自己磕了的瓜子皮啐了李哲一脸,“你个怕死的奴才,这是东宫,还能让父皇知道不成?死东西,滚!滚!滚!快滚!等等,把那个叫小许子的叫进来。”
李哲只好跪下磕了又嗑,唯唯诺诺的跑了出去。
“殿下,不好了不好了。”小许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李哲一脚蹬着他的脑门上,瞪着眼骂“亏我刚刚还和殿下说你是个机灵的,看看你丢尽了海顺公公的脸!”
夔霭在座位上看了,咯咯地笑,“什么狗奴才,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海顺真是糊涂了。”
小许子只好磕在地上“殿下,三公子起兵反了,现在已经进了宫,挟持了圣上,殿下您现在再不救驾,恐怕明天三公子就要登上大位了!”
夔霭一把推开刚刚还黏在他身上的女人,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小许子大叫“你个狗奴才胡说什么!”
“奴才不敢浑说!奴才是在刚刚大乱的时候在干爹的帮助下跑出来的,干爹还说他是跑不出来了,让奴才跑出来向殿下求救。让奴才和殿下说乘着现在三公子根基未稳,赶紧带兵前去救驾!”
夔霭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只好一把扶着桌角“李哲!快去!把府兵现在集齐了,随本王入宫!”
“唯!”
“等等,”夔霭的眼睛转了又转,突然死死地盯着小许子“海顺还说什么了没有?”
“奴才就记着这些,只是奴才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三公子是做了准备的,人数必定不少,殿下的府兵如此少,奴才的意思是要不要现在去找一些尚在京城的兵当后援?”
夔霭转来转去,不停的走,听到此话,开口说道“好好,是个好主意!只是谁现在能在京城?”
“奴才听闻陆将军不是还在京城吗?”
“可是他,与本王一向不和,而且要娶乐平了,如何能帮本王?”
“殿下不知陆将军支持大公子的吗?这种情况,奴才以为陆将军定然要干预的。”
夔霭的眼睛转了一转,摆了摆手“不行,本王听闻陆奉和文渊都已经投了老三的!”
“谣传罢了,若真是如此,陆将军和大公子早在宫里了!您说呢?再说了,京里没有别人了!”
夔霭看着未央宫的方向,想了又想,开口说道“好!”转过头来看着李哲“李哲,你将集齐府兵的事交给别人,你给本王亲自跑一趟陆府!”
“诺!”字刚刚落地,就赶忙朝着陆府跑了过去
夜,深了。月光愈发的亮,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照出每个人的不安,显示着必定是个不眠之夜。月却依旧挂在合欢树桠之间,只是偷偷地转了个弯,朝着更远的地方慢慢地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