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以为不过是普通的家宴,没想到这次哥哥的生日宴的阵仗到是很大,不仅朝中的官员来了大半,包括在政事上一直与父亲做对而位列三公之首的丞相程越也来了,甚至连皇上都派人送来了寿礼。一时之间寿宴上热闹非常,这也难怪,连皇上都送来了寿礼,朝员们都猜测日后的朝廷之风大概是要变了的。不过父亲身居三公太尉之职,又主管三军,被皇上封为一品军侯,难不成要被皇上封为丞相了?陆雪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看着程越的目光越发同情起来。人其实是个很奇怪的动物,本来大家出来社交是为了吃饭的,可偏偏在吃饭的时间用来社交。
“公子,老夫人叫您去见她。”陆雪拼命咽下口里最后一口食物,看着前来请自己的兰儿,祖母居然叫她身边最亲近的婢女来请自己,不会是发现了自己吧。就在陆雪在期待这条路可以无限长的时候,可是终究还是到了孙氏房前,陆雪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进去,看看左右果然没有任何下人。
只见孙氏扶着额头,看着陆雪,缓缓开口
“奉儿,如今你已满十岁,有些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如今你父亲位列三公,身居太尉,主管三军,权倾朝野,圣上必然将容不下,如今圣上已经开始分你父亲的军权,叫你入宫,制衡你的父亲,奉儿,虽然当今圣上还未起杀你之心,可是伴君如伴虎,圣心最是不可测,何况你父亲的政敌还虎视眈眈,奉儿,你日后入宫之后,做人行事可万万要小心谨慎才是啊!”
陆雪听完,半是喜半是忧,喜的是,自己扮陆奉没有被发现,忧的是虽然他们没有发现自己不是陆奉,但是自己却要亲口说出去来了,此事怕是自己不能听的。
“祖母,我是雪儿,哥哥今日出去玩了,找了雪儿来扮。”陆雪又想了想,“祖母放心,方才之话,雪儿绝不外露。”
“陆雪!你,抬起头来!”孙氏耳畔一直回响着那句“找了雪儿来扮”,心中顿生了一个胆大的法子,她死死盯着和陆奉那张相差无几的脸,仿佛本该如此一般,有忽然觉得此乃上天赐给他陆家的大好机会。
“雪儿!你听着,从今日起,你便是陆奉!你是男儿之身,你就是一品军侯陆康之子陆奉!无论任何人问起,你都绝不能透露你是女儿之身的事实,你记着了没?”
王氏在一旁仿佛惊呆了一般,惊叫了一声,声音极其高亢的叫着。
“母亲!这可是欺君之罪!若此事暴露!那雪儿该当如何啊?”
“此事不会暴露!”孙氏厉声说道“更何况此事暴露了,你当真以为仅仅是雪儿会遭殃?这诺大的陆府的都活不下去!我想明白了,奉儿绝不入宫!此事乃是解决让奉儿入宫最彻底的法子!随雪儿入宫的人员我会安排妥当,你只要别再如此,此事便可成!”
“母亲,可是孔华他。”
“陆康我来和他说!我自有对策!”
“母亲!”王氏终于找不到借口,张了张口,只是觉得口干得厉害,又觉得像是一只大手死死地扼住她的咽喉,她觉得出气要比进气快得多,头晕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思考。
陆雪看着祖母,她深知祖母做的这个决定绝不是自己母亲说的一句两句就能改变的,又看看自己的母亲,陆雪的心突然觉得好像被针扎了一样,只好一把握住母亲的手。“母亲!我不会让咱们陆家陷入两难之境的!正如祖母所言,此事定可成!”
王氏看着这个年仅10岁的孩子,想着明日这个孩子便要去那虎狼之地,又想着自己更不知道几时才能见到这个孩子,越想心中越是在流血般的痛楚,但面对自己的无可奈何,只好抱了抱陆雪,道了一声,
“好生歇着,明日母亲亲自送你入宫。”
“是,母亲!”
孙氏别过头去,看了看漫天繁星,想起弟弟入宫那一夜,她躲在门后眼看着宫里来的公公带走了她的弟弟,她又回头看了看陆雪,长叹了一声。
“兰儿,带,,,带奉儿去我的内室休息罢!奉儿,记着祖母的话!”
“诺”
“不光是后面说的,前面那些让你小心谨慎的话也要记着!”
陆雪抬头看着她的祖母,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即是像是回答,又像是为了告诉自己一般“是!祖母!我记着了!”
“下去罢。”
“诺”
陆康本以为今日送陆奉入宫必然会受到母亲的拼死阻拦,所以做了完全的准备,没让陆康想到的是母亲却是像是想开了一般,不光亲自将陆奉送了出来,反倒是自己的夫人却像如丧考妣,悲恸不已,还坚持要送陆奉入宫。
“夫人,别哭了,你如此如何进宫,到时候冒犯了圣上,奉儿日后怕是不会好过呢。”
王氏听着只好拼着全力忍着,但眼泪却无论如何都将忍不住。陆康无奈只好自己带着陆奉和从家中带着的婢女入宫。
东瑜朝迄今为止已经历经2个皇帝,当今圣上是先皇的第五子,当年圣上可谓儒雅潇洒,文武双全。圣上还是皇子之时,多少女子都停留在圣上的必经之路上,只为见一眼如神一般的男子。史书上记载当今圣上“相貌甚伟,身高八尺於,文韬武略,众人甚异之。”如今圣上登基已有十年,儒雅之中还透露着威严和成熟,如果陆雪不是亲自站在皇上面前,无论如何都不想像不到那个驰骋沙场、指点江山、笑语之间可定天下计的人君此刻正冲着她笑。
“奉儿,快来拜见陛下!”
“一品军侯太尉之子陆奉拜见皇上!”说罢,便施跪礼。
“好,爱卿之子一见果真与众不同,日后定为人中豪杰啊!”
“陛下谬赞了,犬子哪里担得起‘豪杰’二字?”
“爱卿过谦了,陆奉之名起的甚好,可曾有字吗?”
“微臣不才,尚未为犬子取字,还请陛下为犬子赐字!”陆康深知此事大抵是为陆奉要了一份保命符。
“奉儿有一事想禀报陛下。”
“何事?”
“如今天下分崩,外有祸而内有忧,奉儿听闻自古明君成就千秋霸业身旁必有忠谋之士,汉高祖身旁有子房为其谋划而得天下,曹公身旁有奉孝而成霸主,奉儿虽不才,但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死生相随,所以奉儿想向陛下求个恩典,请陛下为奉儿赐字为子孝!”
“哈哈哈哈,好,陆爱卿啊,朕看你这个儿子用不了等到日后如今便已经是一个豪杰了,方才的一番话说的是豪气云天啊,奉儿年纪虽小,可是心志却不是常人能比拟的,子孝,这个字甚好,奉儿是想要集子房与奉孝之才啊,好好好,朕便赐奉儿字子孝!”
“谢主隆恩!”
从皇上的书房里出来,陆康彻彻底底的出了一身冷汗,他冷眼看着这个方满10岁的儿子,仿佛至今还不能相信刚刚一番话出自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孩子。直到皇上身边的海公公要将子孝带走时,他才方方回过神来,他对于他这个突显智谋的儿子不知是是该喜还是该愁,只好讪讪的回了几句话,就眼看着海公公将子孝带走了,他呆呆地站在那个父子分离的地方许久,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将军感到一丝丝的苍凉和力不从心,陆康长叹一声,转眼之间,又恢复了他平日的模样。
陆府:
“母亲,儿子前来请安,”陆康回了府,思来想去也应当和孙氏请个安,让他们安安心也是好的。
孙氏只是看了他这个儿子一眼,抿了抿嘴,深叹了一口气,便嘱咐她的婢女都下去了。
“孔华,奉儿入宫可还顺利?”
“母亲,一切顺利。”
“出来吧!”话音刚落,陆康便见着王氏带着陆奉走了出来,陆康只怕自己眼花,看了又看,想了想自己母亲的异常和今天在皇上书房发生的事,心下已明白了几分,但仍是不敢相信,便死死盯着自己的母亲。
“入宫的是雪儿!”
陆康腾的一下站起来,“母亲!”接着又压低了声音,“此乃欺君之罪”虽是压低了声音但是却掩不住其声音的紧张和颤抖,听起来极为怪异。“雪儿与奉儿即便长得再像,毕竟是女儿之身!瞒得了一时哪里能瞒得了一世啊!”
“宫中我已经打点了一些关系!再者我又派了已在我身边呆了近十年的兰儿去雪儿身边!雪儿身上说实话虽是女子心中自有谋略,但是与男子有相差在哪里了?今后你便将奉儿带在身边上沙场,如何就瞒不住了?”
“母亲,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事已至此,我们已经退不得了,难不成你要现在进宫去告诉皇上你送错了孩子?难不成这便不是欺君之罪了?还是你决定要将我这老太婆和你这个方满10岁的儿子交付出去,以保你自身富贵?!”
“母亲!儿子决无此意啊!”陆康深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孔华,听您的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