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乐部里的包厢里,隔绝了外面的醉生梦死。这是他们三个人聚会的常驻地。李梓昊大爷地靠在沙发上,喝了口红酒,满足地喟叹:“这样的生活才叫是生活。在运城我可快要给闷死了。以后这样的活我可不接了。”
夏仲译对他的说辞是一个字也不信:“得了,别说的像是你去苦修的。一个人多自由呀,还不定怎么玩呢。”
李梓昊连忙叫屈:“哪有呀,你都不知道你给我安排了多少活,我哪有时间出去。还有”坐直了身体,激动地说,“你是不是故意的,都给我安排什么人呀,不是男人就是男人,除了乔桑榆,我都没和女人说过话。”
本来坐在另一边闲适地坐着,漫不经心地边喝酒边看他们斗嘴的秦哲宸忽而精神一振,黑眸闪闪,倾身过来:“你说什么,你在那儿看见谁了?”
李梓昊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忐忑,木然地“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弱弱地说:“乔桑榆。怎么了?”注视着秦哲宸的反应,这个样子怎么像是第一次听到一样。不会是秦哲雅那女人没给他把话传到吧。
夏仲译也对他的茫然不知深感费解,奇怪地问道:“昊子,你没给宸子打电话说呀。”
三个英俊的男人互相看了看,秦哲宸放下手中的酒杯:“你给我打过电话说过?”他可没有失忆。
“嗯,那天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的手机掉在你妹妹家了。她接的电话,她说她会转达的。”李梓昊连忙辩白。看来是秦哲雅那个女人瞒下了消息,他没得道理背这个黑锅。
旁人不知道实情如何,秦哲宸对自己妹妹还是很了解的。即便是她自己看到乔桑榆也会装作没有看见的,更何况说是传消息了。压下心头窜起的火苗,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去找她算账,声音沉沉:“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他也不过就是碰到过一次,他怎么可能知道过得怎么样呢?哎,早知道他就不那么武断地下结论了。现在被问起来都没有办法回答,干巴巴地笑了笑:“其实我也就是见过一次。”
秦哲宸的眼底涌现了不满意,眸光深沉,抿紧了嘴唇:“你在哪儿遇见她的告诉我。”
李梓昊见他凝重的神色,心中一咯噔,和夏仲译对视下,看来还真的说中了。乔桑榆在他心底果真是有着不同地位的。当即就把遇到她的情形巨细无遗地说了一遍,同时又强调了自己事后其实是有去找过的,但是没有能够找到:“就是这样了。”
一时间,包厢里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静中。李梓昊和夏仲译小心翼翼地觑着秦哲宸的表情,见他眉头深锁,顿时倍感压力。可谁也没有再出声来打破这寂静。
过了良久,秦哲宸恢复了往日神态,起身:“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如果还想喝就再喝一会,记在我账上。”穿上西装大踏步的走了。
李梓昊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踢了踢身边的人:“你说他是不是打算把乔桑榆给找回来?”
“废话。”秦哲宸现在的样子不就是最好的答案了嘛。晃动了两下酒杯,看着冰块在酒杯中浮浮沉沉,看来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李梓昊讨了个没趣,捏了捏鼻子,不再说话了,可也没有了喝酒的兴致了。夏仲译把酒杯里的酒一口饮尽了,抄起西装:“行了,咱们坐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估计最近宸子是没什么心思工作了。”
整个世界都被夜色笼罩着,一切都陷入了沉睡中,月光倾洒为天地铺上了一层柔美。秦哲宸站在阳台上,晚风轻拂,撩动着他的发丝。指间的烟忽明忽暗的,和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相映成趣。他抬手,狠狠地抽了一口,慢慢地吐纳出来,白色的烟萦绕在他的眼前,飘渺氤氲。眸色晦暗不明,蓦然将烟扔在了地上,脚狠狠地踩上去,灭了。转身回屋,空留一丝烟味在空中弥散。
秦哲雅怒气冲冲地跑到了秦哲宸的办公室里,忿然地质问:“大哥,今天银行打电话来说,以后我的理财产品你全不管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秘书跟在后面,表情极为尴尬惶恐。秦哲雅这位大小姐的脾气她真的是拦不住,歉然地望着秦哲宸,嗫嚅着想要解释。
秦哲宸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并吩咐把门给关好。自己妹妹什么性子,他清楚地很。没道理怪在别人的头上。
秦哲雅经过这么片刻的时间也冷静下来了,刚才的气势泄去了一大半,尤其是见着秦哲宸那冷淡的表情更是心里打怵,暗自懊恼冲动了。可是已经到了这里,也就没有退出去的道理,几不可见地咽了下口水,柔和了表情,浑然不见方才气势凌人的霸气,温柔地喊了声:“哥哥,当时不是说好的,怎么就突然变了呢?”不带任何指责而是一径地委屈。
秦哲宸靠在椅背上,黑眸凝望着她,双手交握在胸前:“我觉得你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不是很能拿主意了吗?没得我这个当哥哥的管上你一辈子。”
“哥哥,我就是再大也是你妹妹呀。你不管我,我还能指望谁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那个做学问还行,做生意那就是全瞎了。我也不能就把钱这么放在银行里呀。”秦哲雅又是讨好又是示弱。
秦哲宸不见半丝松动:“我看不尽然吧,有些事情你的主意不是拿的很正吗?”
别看秦哲雅一个大小姐平时无所事事,但是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很到家的。尽管秦哲宸神色无异,可是她知道他正在生气,而且是和她生气。微微颦起眉头,仔细将最近的事情过了一遍,她很乖,根本没有出去惹事。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咬了下唇角,眼神左右飘了飘,不会是那件事吧。垂眸,再抬头,装傻:“哥哥,你这话说的。我可不敢拿什么大主意。”
“反正都是你的东西,也算不得大主意。”秦哲宸似笑非笑地说道,翻开面前的文件夹,“行了,我还有事。你就回去吧。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来了。”
秦哲雅望着他低着头真的开始办公了,一点松动的痕迹都没有。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气恼,不就是为了那个女人吗?连着亲妹妹都不管不顾了。自小养成的大小姐性子可是憋不住了,口气不善:“哥,你是不是就是为了乔桑榆的事情?”
秦哲宸抬头望着她,黝黑的眸子仿若是能够看穿她的内心,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秦哲雅原本还强撑着和他对视的,可是不稍片刻就败下阵来,撇撇嘴:“是,我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你和她早就分手了,她的事情就和你没关系了。”
秦哲宸手指轻轻敲在桌上,正色地说:“有没有关系这个是我决定的,你就不应该瞒着我。”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要是知道她的消息肯定是要去找她的。但是哥,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和沙莎姐快要订婚了。你再去找她有什么意思吗?再说了,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人家说不定已经嫁人了。你再找过去,还有什么意思。”秦哲雅为自己的行为强自辩解着。
话音刚落,桌上的镇纸就落在了她的脚边,吓了一跳,惨白着俏脸,抬眸惊惧地看向秦哲宸。若是偏了一点就要掉在她脚上了。那可是铜制的。心底更是跌落到了谷底,看来她还是低谷了乔桑榆了。
但见秦哲宸面露阴鸷,一双黑眸里满是犀利的光芒:“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评说。”
“哥。”秦哲雅仿若见到了五年前盛怒,仿若要毁灭一切的秦哲宸,怔然地喊道。
秦哲宸不想再和她多说了,指着门口,寒声命令:“你给我出去。”
秦哲雅双唇开合了两下,瞧着他的脸色着实吓人,终还是退了出去。刚刚把门关上,就听到“砰”地一声,她骇然,手像是被蛰了一样,从门上缩了回来,像是逃难一样转身就走了。
秦哲宸俊朗的脸上密布阴霾,五年的生活让他们太舒服了,又开始忘乎所以了。
乔桑榆保持着自己两点一线的基本生活规律,一天一天也不见有什么区别。不过这样的日子,相信到下学期就不复存在了。因为她很优秀,所以被校长叫去谈心,接着就被委任了“神圣而艰巨”的任务,下学期去进行交流教学。她本人对这个任命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抵触,可以去领略西北风景的苍虬,还有生活补贴。相信一学期下来她的银行卡里面肯定会比现在好看多了。不过周老师对这个决定很是有意见,让她趁着还没有正式发文赶紧去走门路。不过劝了半天都见她不为所动,无奈只能转战去打听西北那边的事情,今天同她说点,明天和她讲点。一半是为了恐吓她改变主意,一半是为了让她做好准备。乔桑榆知道她是一片好心,也就乖巧地听着、应着。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同样投桃报李的,她对周老师的女儿也越发的上心,基本上每周都换着花样给小姑娘做吃的、或者送玩的。小姑娘因着和她越来越亲近,每回被她妈妈带来学校的时候就是乔桑榆的小尾巴,粘昵的样子只瞧着周老师眼红,多次声称是要把她送给乔桑榆了。小姑娘也不认生,乐呵呵地就答应,气得周老师直说自己养了一个白眼狼,乐的办公室里都是哈哈大笑的。
“乔阿姨,乔阿姨,我给你把门房间的快递拿来了。”小姑娘还没进办公室门,声音已经到了,乔桑榆看过去,就看见小姑娘背着书包,手里拿着快递朝着自己跑过来,扬起了嘴角:“谢谢你。云云。”接过快递,疑惑地翻看了下单子,只写了她的学校地址和她的名字,寄件人处并没有落款。纳闷不已:没有寄件人的快递也能送吗?想了想,还是决定拆开来看看是什么。
里面是一个红色的信封,乔桑榆蹙眉,这个谁呀,没头没脑地给她寄了个“红色炸弹”过来,坐在她隔壁桌子的徐老师探头过来:“哎哟,请柬呀。又要放血了。”乔桑榆笑笑,她还真想不出来谁能给她发请帖的。手放在信封开口处,有些犹豫。
“怎么了,也不打开看看。”徐老师不解地询问。
乔桑榆弯弯嘴角,抿起唇角,打开了信封。首先就是新人的照片,两个人搂在一起,当真是男才女貌,般配地很。后面欧式建筑,两个人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徐老师望过来,赞叹:“乔老师,新郎是你的朋友还是新娘是你的朋友。不过两个人都很出色。”
“是啊,都很出色。”乔桑榆回答。目光落在了新郎的身上,手微微地颤抖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结婚了有必要给她发喜帖吗?嘴角轻轻地勾起,难道他想要婚宴上前女友和老婆齐聚一堂吗?这到底是想要羞辱谁呢。他们有钱人的大脑构造就是常人不一样。深吸口气,对他在哪儿、何时娶美娇娘半点兴趣都没有。按照她的想法是直接给扔到垃圾桶里去,可是无奈旁人看着,要是这么做,反倒露了痕迹。打开抽屉,将喜帖扔了进去。陪着云云玩去了。
喜帖仿若是从未被收到一般,注定了被遗弃的命运。可是第二天,乔桑榆被门房大伯通知去拿快递,看到快递单上和昨日单子同样地字迹,也同样没有寄件人。她含笑着收了下来,打开的意思都没有,而是回到办公室之后直接又被丢弃在抽屉底层。然而第三天她又收到了一模一样的,第四天也是如此。这样怪异的情况门房大伯都瞧出不对劲来了,在第五天收到快递打电话来通知她的时候,问了一句:“还是那样的快递,乔老师,你还要吗?”
乔桑榆手指握紧了话筒,胸口一股气直直地翻腾,“不要”都几乎说出口了。但是她还是忍住了。上面有着他的照片,而他恰好又有点名气。若是落在了别人的手里,还不定要惹出什么事来。当然如果只是关于他,她大可以不予理睬。可关键是寄给她的。吐纳了几息,保持语气的平和:“大叔,一会下班的时候顺便来拿吧。麻烦你了。”
“哦,没事。那我给你放在我桌子里面了。”门卫室大叔十分热情地说。
“嗯,好的。谢谢。”乔桑榆道了谢。
下了班后,她先去门卫室取了快递,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回了办公室。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已经回家了,她将这几天收到的快递全都拿出来,原本是想直接带着快递一起粉碎了得。可是机器不够高端,它承受不了那么坚硬的纸张。刚刚放了,就卡壳了。乔桑榆无法,只得拆开快递。也都是喜帖,不过就是没有红色的信封,一幅幅照片就这么直剌剌的进了她的眼睛里。也真是难为了,每张照片都不一样,喜帖款式也是迥然。脸上一晒,还真是有钱人好,连个喜帖都讲这样的排场。拿起来赶紧利落地放在了粉碎机上。随着“咯咯”的机器运作声,喜帖应声支离破碎,再也瞧不出原先的模样。
她看着废纸箱里突兀颜色的废料,长长地松了口气,接着将它们全都倒进了走廊里的大垃圾桶里,相信他们会和那些废纸一样,明天进入到垃圾处理厂里。或被焚烧、或被填埋,从此再不复存在。
然而快递又来了,可恶的是,一天竟然来了两封。乔桑榆挂了电话,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养成平心静气的修为几乎全都要崩塌了。死死地抿紧了唇角,她想要冲过去问问他,他到底想要怎么样,还有完没完了。想要尖叫,想要砸东西。可是她知道这些都不可以,握紧了拳头,关节处因为用力过猛而发白。合上眼,在心里从一默念到十,又再重复了一遍,直到第七遍才平稳下情绪来。
利落地起身,准备把那些东西拿回来进行和昨天一样的操作。可是刚到了门口,就看见从教育局开教研会回来的徐老师,她本想打声招呼就出去。可不料徐老师竟然激动地一把抓住她的手:“乔老师,那天你收到的请帖里面的那个新郎是不是盛华集团的总裁秦哲宸呀。是不是,是不是?”一副狂热的状态进行确认。
乔桑榆一愣,一颗心直直地滑落到了谷底。表情僵硬,极为勉强地扯起了嘴角:“怎么可能,我哪里会认识那些人。”
“怎么不是,就是他。我前天就在电视上看到他了。就觉得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的。想了一天一夜都没有想出来。今天我中午的时候忽然就想到了,不就是你那个请帖上的新郎吗?”徐老师兴奋地言之凿凿。
因为是课间,办公室里的老师还是不少的。听到这边的动静,免不了都过来问是什么情况。徐老师直接就将事情说了。这下可算是引起了大家的兴趣:“是吗?乔老师,你还认识盛华集团总裁。”也有人友情贡献关于秦哲宸的个人八卦。叽叽喳喳地说什么都有。乔桑榆头疼欲裂,可是却逃不出这样的包围圈。而徐老师觉得这样的状况还不够混乱,撺掇着:“我当时看到那喜帖的时候就觉得不一样。你看,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于是大家开始要求鉴赏一样,富豪和贫民喜帖之间的差距,声浪不是一般的高,兴趣盎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