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锦年闻言,只是轻笑着掏掏耳朵,心里美滋滋的,某人为他吃醋的感觉,让他很是受用。
韩一芊回想起来还是忿忿不平。正巧赶上盛泽天来探望牧锦年,她下班回来的时候盛泽天已经准备走了。再怎么也是她老板,韩一芊顺便送他下楼。
跟周晓雨不清不白的就这么挂挂着的盛泽天穿着花衬衫白裤子,头发抹了发胶,向着各个方向自由生长,活像倒扣了只河豚在脑袋上,只是模样有些憔悴,眼底下藏着隐隐的青紫色,嘴唇皲裂,嘴角上甚至生了小小的口疮。
盛泽天反常的沉默让韩一芊颇不习惯。
韩一芊半开玩笑的打趣盛泽天:“不会吧,我们齐天大圣也有不开心的时候?”
盛泽天插在裤兜里的手一僵,他抬眼望着医院里人来人往,良久才问:“晓雨怎么样?”
韩一芊愣了愣,才道:“挺好的。”
盛泽天淡淡的嗯了一声:“那就好。”
韩一芊状似无意,实则酸溜溜的问道:“牧锦年和秦蕊没什么吧?”之前是假装不在意,和牧锦年这样生死离别之后,韩一芊发现自己本质上居然是一枚妒妇。
盛泽天置若罔闻的走完长长的台阶,后知后觉的抬起头:“他们俩?”
盛泽天被韩一芊晶亮乌黑的眼睛瞪得一乐:“秦蕊是牧锦年的远房表妹,只是这几年一直呆在国外而已,韩一芊你也太重口味了点儿吧!”
韩一芊咬牙瞪眼。
盛泽天哥们似的拍了拍韩一芊的肩膀:“二芊啊,老板我其实挺羡慕你的――你家祖坟喷火了吧,居然让你找了这么宽容大度的老公?”
韩一芊切齿!
盛泽天看着韩一芊隐忍不发的模样再次笑了笑:“韩一芊,这么长时间,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你老公吧,确实挺狂的,活了这么多年,除了他老爹和你,恐怕他都没正正经经的对人动过怒。当然,这不是因为他随你,天天活得跟雷锋转世似地。我觉着吧,他压根是觉得没人值得他大动肝火。”
“这小子又特别的有女人缘,他在商场上的手腕确实比我厉害,只是在对付女人方面,我自信甩出他太多。他那智商,学什么不会,只是他对那些莺莺燕燕,说好听点儿是绅士,说难听点儿根本就是不上心,连态度都是无可无不可的,你指望他琢磨那些女人背后的阴谋算计?你恐怕也知道,现在记者的职业操守大不如前,更何况是那些无孔不入的狗仔队,稍微把措辞润色得暧昧点儿,照片借位的角度巧妙点儿,就跟真的似的。”
“也就是和你结婚之后,他才开始注意这些下三滥的招数,只是伯母死得早,没人教他怎么吃准女人的心态。他已经尽量把你可能受到的伤害降得最小,但凡事没有百分之一百。婚姻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儿,只有牧锦年单方面付出,你就心安理得的受着,也挺没意思的不是?”
盛泽天眨眨眼,五颜六色的衬衣下巴风骚的鼓动着:“韩大律师啊,不是我教育你,婚姻嘛,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你每天疑神疑鬼的不累么?”
韩一芊若有所动的点点头,只是嘴上还强硬着:“切,你这么懂,怎么还跟周晓雨这么吊吊着?”
“我这是吸取牧锦年的前车之鉴,免得又挑了一个智商和你不相上下的女人。”盛泽天的小白脸立刻垮了下来,“天哪,这还让不让人活?!”
韩一芊气不过,一脚踹过去偏偏还扑了个空。
她承认,盛泽天说的真是没错,这桩婚姻里,自己确实心安理得的做着一本万利的买卖。
她下意识里觉得,与其当个先陷进去的傻瓜,还不如在能够选择的时候拔腿就跑。或许过去的自己还不至于这么现实和精明,牧锦年和邱冉的过往,和周晓雨之前的交集,她不敢也不能很潇洒的说,对自己毫无影响。有些东西就像块木头,长长的钉子扎进去之后,即使拔出来,上面还是会留下无法愈合的伤痕。
而牧锦年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招,像把锃亮的手术刀般,把韩一芊心里那点儿自私解剖了个干净透彻。
韩一芊无法形容,自己见到牧锦年出现时的那种心情。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而牧锦年只为了一个荒谬的梦境,千里迢迢的赶来,在最危急的时刻,坚定的撑起她头顶的一方天地,他温暖的血液缓缓注入韩一芊眼里的那刻,她注定难逃被蛊惑的命运――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有这样的勇气。
想到这里,韩一芊拾阶而上,一转身就步入明亮通彻的走廊。
午后的阳光翩翩如蝶,透过纱帐在整个房间里盈盈飞舞,温暖的情绪一点儿一点儿的堆叠在韩一芊心里。万丈雄心骤然腾起,她透过窄窄的门缝端详着牧锦年,浅色的病号服衬得他有些孩子气,他略蹙着眉宇,正支着手看文件。
阳光把他的身影剪裁得浓淡适宜,英俊如同天神,这样一个人,她的老公!这让她该如何不欣喜与庆幸!
韩一芊热烈的看着牧锦年,她想,经此一役之后,她愿意为自己,为宝宝,为他们的家,也为牧锦年勇敢的去迈出一大步,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九十九步,牧锦年都会替她完成。
牧锦年听到脚步声,依旧笔走游龙,只是问了韩一芊一句:“怎么这么久,跟你盛泽天哥哥告状去了?”
韩一芊掀开被子,笑嘻嘻的滑坐进去,被窝里暖烘烘的,她靠着的那副胸膛里心脏跳动沉稳而有力:“谁说的,我在夸你好吧?我现在啊,巴不得遍邀亲朋,昭告天下,牧公子为我舍身忘死,胸口碎大石!”
牧锦年揪揪韩一芊的耳朵,轻笑出声:“得瑟。”
韩一芊嘻嘻嘻笑着环住牧锦年的腰:“牧锦年,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小时候?”
牧锦年十分不捧场:“敬谢不敏。我没兴趣听你怎么从一个小白痴长成一个大白痴。”
韩一芊狠狠的掐了掐牧锦年的腰,自顾自的说下去:“我跟你说过么,我小学的时候和……厄,江赭炎,一起捡到一只小土狗回去养。那条狗其实特别娇气,只要有一天不带它去散步它就随地大小便,瘸着条腿还老招惹别家的小母狗,最可恶的是它还老当自己是程姨亲生的,没事儿就爱挤兑我。可不知为什么,我很喜欢那条狗,喜欢得不得了,它被人下药毒死的那天,我连哭都不知道怎么哭,只觉得眼前全是雪花点,什么都看不清楚。自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养狗了。”
“还有,我以前很喜欢吃鸡腿肉,还非得是周记的鸡腿肉。可是那时候住的地方,离那家周记特远。每天放学,江赭炎都呼哧呼哧的踩着自行车栽我去。我当时觉得,人生最美好的事情,就是能和他一起吃一小碟子鸡腿肉了。直到有一次,我被鸡骨头卡住,怎么也呛不出来,最后还是被送到医院里急救,才捡回一条命。从那以后,我闻到那股子味儿就会吐……”
牧锦年皱了下眉头,伸手去点韩一芊的脑袋,牧锦年手上带着淡淡的最爱燃情的香水儿,随着他的动作扑在韩一芊的脸上,让人觉得受用又舒爽,只是吐不出象牙的不单是狗嘴,牧锦年睨了韩一芊一眼:“韩一芊,你能有点逻辑么?”
韩一芊邪笑着在牧锦年耳垂后面按了一下,接着吹气:“该不是我老提江赭炎,害您老人家吃醋了吧?”
牧锦年终于忍无可忍的把眉毛抬高了一寸,把着韩一芊腰部的手力气逐渐加重,害得韩一芊刚刚嚣张起来的气焰一下子沉了个底。
究其本质,韩一芊就是个狐假虎威的主,现在老虎发威了,她当然只有做病猫的份儿:“好吧好吧,其实吧,我的观点归纳归纳,主要为以下两条:第一,别老拿你的过去臭显摆,我也是有过去的好不?不管是你的过去还是我的过去,从现在开始搁浅了,到此为止了,行不?第二,我这人吧,没别的显著优点,就是记仇,格外记仇,必须记仇,你要是以后还敢给我出什么幺蛾子,我就真跑了再也不回来。”
牧锦年打了个哈欠:“得了吧你,就这么点儿心思还敢在我面前卖。你不就是摘清自己的同时对我漫天要价么,牧太太?”
虽然知道会被牧锦年揭穿,但韩一芊万万没有料到会被他这么三言两语就给揭穿了,韩一芊恼火的推了牧锦年一把:“你到底是什么态度啊?”
“唔,不准虐待病人。”牧锦年乐呵呵的把绷带抬高,那副没正形的模样真想让人抽他,“什么你的过去,我的过去。你要红杏出墙,墙那边也得有人不是?”
韩一芊抓狂,她当初怎么瞎了自己那双狗眼,嫁给这么个不知情识趣的男人?!
即使在牧锦年那里吃了鳖,韩一芊还是挡不住的心情好,走哪儿都是满面春风,连林妙妙那张小圆脸,她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自从怀孕之后,韩一芊就自发自觉的开始浑水摸鱼,除了跟着林妙妙见识见识娱乐圈里的帅哥靓妹,其他事物韩一芊一概不管。
林妙妙被她跟得心烦:“你以前不是特看不起我们这群八卦小狗仔么亲?”
“现在也看不起啊。”韩一芊接得那叫一个顺溜,“不是说妈妈多接触接触美人,生出来的孩子也会格外好看么?”
说起这个韩一芊就有气。 当时她特得意的把这个想法告诉牧锦年,哪知引来了他一阵嗤笑:“上那儿看去干什么?你老公我可比那些冻鸡似的花样美男好看多了。”
韩一芊想想也是,牧锦年不仅五官精致,形象够男人,更胜在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比那些圆滑世故的小伙子们,不知耐看了多少倍。
见韩一芊被自己哄得点了点头,牧锦年倒笑了起来:“韩一芊,你还是去吧。俗话说得好……”顿了顿,冲韩一芊比了比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