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没有转头,但是心底却涌入一股暖流。
“你刚刚发脾气的样子好凶哦……”
牧锦年顿了顿,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只是握着她小手的那只手微微收紧,这个女人绝对是上天派来折腾他的。
回到家,韩一芊抱着马桶,眼泪都快被这股子难受劲儿给逼出来了,不停地干呕着,何苦呢,大半夜的因为馋嘴而跑出去,害他生气,回来又一点都不想吃反而想吐,怀孕真是痛苦。
吐完之后,一股巨大的孤独感袭来,自从肚子里有了一个素未谋面却善于折磨人的小东西,她便开始觉得孤独,这阵子她经历了太多太多,像是掉进黑暗的沼泽,没有人提醒她要按时吃饭,没有人会在她吐的时候拍拍后背。
孤独趁虚而入,控制着她的每一寸神经,有太多心事,太多不能与人分享的心事。
牧锦年不知何时出现在洗手间的门口,抱着臂倚在那看着自己。
韩一芊狼狈的站直身子,对着镜子洗了把脸,漱了漱口。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牧锦年意味不明的看着她苍白的脸颊,洗耳恭听。
“我今天太累了,明天说好吗?”她垂眼,没有精神。
牧锦年摆弄着手里的手机,似乎在和谁发着短信,倚在门口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
韩一芊往出走,想去睡觉,却见他一边在手机上打字,一边伸手挡住她。
“不说完就在这睡。”韩一芊不明白他今天怎么会如此执拗,下意识的往他的手机扫了一眼。
看到来自江海燕的一个信息:‘牧少,我问过我侄子,他说孩子是他的,他不会说谎的’。
韩一芊倒吸一口气!她真的不是有意看到的,可他的手机屏幕那么大,想不看到都难。
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牧锦年,却看到牧锦年气定神闲的收起手机,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短信上说的事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然而和他在一起这么久的韩一芊能够看出来,他墨色的瞳孔里闪着危险的暗光。
“说吧,我听着呢。”他看着她。
韩一芊连忙说:“不是那样的!我怀的是你的孩子!”
“不是这个。”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韩一芊心一凉,他大概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孩子吧?他说过不喜欢孩子的,何况是一个如今他根本不信任的女人。
“你应该都知道了,我和江赭炎的恩怨。”
“全部。”
“既然这样,我也不奢望你能理解我对江赭炎的亏欠……”
“你没亏欠他,那是上一辈的事,所以我要听的,不是这个。”牧锦年似乎始终思路都很清晰,他要听的,只有一件事。
他说的对,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无论是她的父亲将江赭炎的父亲告倒致使其自杀也好,还是韩一芊的母亲报复勒死江赭炎的母亲也好,这些都是上一代的事,不应该影响他们两个。
韩一芊握紧拳头,指甲扎在掌心,紧张得呼吸紊乱,但她还是屏息,抬头对上他的眼:“那天盛泽天问我的问题,我有了答案。”
牧锦年轻轻的笑出了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打火机的火苗诡异的跳跃出来,叼着香烟往进吸了吸,烟头就亮了起来。
韩一芊瞬间明了,原来他想要听的话,这就是了。
“我会救江赭炎。”她看着他,说出了自己假设过的掉进水里先救谁的无聊问题。
话音未落,她看见他身子一僵,嘴角的笑意渐渐冷掉,周身散发着寒气,目光灼灼的逼视着自己。
韩一芊的一颗心都要揪起来了,几乎是不敢呼吸。他不想再说什么对不起了,她只能诚诚恳恳的给他一个交待:“我不能没有江赭炎。”
该怎么注解这简单的一句话,韩一芊不知道,她只知道江赭炎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任何一件让她难过的事,唯独这次,近乎于病态的执着。他几乎使尽了他所有的巧克力来换她的心,而她的感觉的确只局限于亲情。
脑子里像是电影般放映着儿时的时光,她踩在江赭炎的背上,在盛夏的蝉鸣里偷着邻家院子的杏子,事后坐在石阶上,她咯咯的笑着,用袖子一抹就把果子递到江赭炎嘴边,江赭炎嫌脏推给她,她就像个馋猫一样一口吞下去,因为她说要把杏核收集起来,在自己家院子里也中上一棵果树,所以就把吃完的杏核吐在他手心。
他小小的手掌白皙干净,接住她成长下去的所有希望。
之后生病时他的相依为命,撒娇时他的爱答不理,难过时他送的巧克力,雀跃时他静静守着她的样子,等等这一切,使得她能丢下生病了的江赭炎不管。
所以做不到,做不到舍弃这十几年来生长在一起的感情,做不到看着江赭炎一点一滴的沉沦而坐视不理。
“锦年,你比他强大,你没有了我,你的生活还会继续,可是江赭炎不行,他从小就活在阴影里,他会毁了自己,所以我对不起……。”
有时候她宁愿从没遇见过牧锦年,或许对江赭炎的错爱,她会将就,可偏偏命运要让她遇见他,教会她什么才是爱情。
牧锦年插在裤袋里的手骤然握紧,克制了很久的情绪一下子被她释放出来!她怎么可以这么沉着冷静的说什么他比较强大,没有了她还可以继续的屁话!
她知不知道,为了维持这段感情,牧锦年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着她的背弃,即使很想一脚踹死那个小子,却还是处处为她留着情面,若不是怕她恨自己,那个江赭炎现在还能喘着气做江氏太子?
牧锦年狠狠的将烟头泯灭在洗手台上,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没有你我还能继续,这就是你认识的牧锦年,对不对?”
韩一芊一个重心不稳,靠在了墙上,后背传来一阵揪心的痛。
他就这样攥住她纤细的脖子,用力推到墙上去,薄唇紧闭,阴狠的目光陌生而可怕。
韩一芊想过她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反应,却没想到是怒成这样,时常听闻牧锦年从前玩狠浮夸,但是她始终抱有怀疑的态度,只觉他儒雅稳重,如今看来,倒是他一向惯着她了。
反倒是他气急了,不再一副捉摸不透的淡然,韩一芊才觉得没那么怕他了。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脸上的线条绷得紧紧的,却高傲的回答:“我认识的牧锦年,不会相信我和别的男人上床。”
牧锦年身子一僵,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指尖陷进之处已有红紫印记,“可我一直就是你口中的‘别的男人’,从我第一次见你们在广场相见,你搂着他说说笑笑开始!你们朝夕相处那么些年,你让我怎么信你冰清玉洁!就算你们有什么,我可以不计较,但你明明另有打算!”
此刻的牧锦年与之前的沉稳冷漠判若两人,完全一个打翻了醋坛子的受了情伤的毛头小子。
“我是另有打算!”韩一芊大声打断他,不知哪来的勇气,坚定而清晰的说:“我打算生下你的孩子就和江赭炎离开!我别无选择!江赭炎对程美玉都下得了手我不知道他还会做什么傻事!我不能失去江赭炎不能失去他!我必须离开你!”
她哭红的眼睛狠狠的盯着他,浑身微颤,每一个字节的发出都是如此艰难却坚定。
‘我必须离开你!’一遍遍的回到在耳边,如同飞旋的螺旋桨把牧锦年那颗满怀期待的心打得粉碎。
终究他彻底被她激怒,额角的血管清晰可见,他松开掐住她脖子的那只手,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像是扯着一头惹祸的小猫,从洗手间拎着她一直拽到客厅。
他的力气太大,步子又阔,韩一芊狼狈极了,被他这样拖着,步履凌乱。
他的力道使得韩一芊恐惧万分,不停地向后退着,她伤着不要紧,但是她害怕伤着他们的孩子!
可是牧锦年似乎已经被怒火烧红了眼,那衣领揪得死死的,粗暴至极。
“牧锦年,你疯了,你快松开我!”韩一芊不停的用小手拍打他,企图唤回她的理智。
殊不知她这样不听话的反抗更让牧锦年气红了眼,索性一把抱起她来,狠狠踹开卧室的门,韩一芊还来不及反抗,便被他丢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她立刻警觉的坐起来向后退,吓得脸色煞白!用双手紧紧的护着自己的小腹。
牧锦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惊吓的样子,不停的喘着粗气,心里狂兽被愤怒所唤醒。
他好像从没告诉过她,这才是真正的牧锦年!
当他欺身压过来的时候韩一芊不停地用脚踹他,却被他三下两下的钳制住整个身体。
“牧锦年,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还怀着孩子!”她颤抖着,黑色的眼眸柔弱楚楚,泪光点点,企图能够唤醒他哪怕一丝同情。
然而他轻蔑一笑,大手用力的扯开她的黑色针织外套,几颗扣子崩落甩到地上去,眼中还带了那么点快感。
她的上身已经光了,冰凉的空气和他那一抹凉薄的笑让韩一芊彻底放弃谈判,双手被他压着,只好紧紧闭上眼睛放出一支冷箭。
“我知道你也不想要孩子,也不相信孩子是你的”韩一芊闭着眼睛哽咽着说,“所以,不要就不要吧,反正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此刻她紧闭着眼睛,只觉得自己此刻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她说了反话,她是在用她对他的了解来赌。这个孩子,是她唯一想要留给他的,是她的全部!
果然,韩一芊还是了解牧锦年的。
他停下动作,看向她尚未隆起的小腹,随即掐住她的下巴,眉眼低沉:“韩一芊,你好聪明!”她总是能在一招之内就将他威胁得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