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魂哥哥,我今天刚学会了一首曲子,弹给你听好不好?”霍红颜越过守在书房外的侍卫,拘魂殿的任何地方对于她来说都是畅通无阻的。轻快的语气伴随着少女婀娜的身姿,一蹦一跳地出现在书桌后的男子面前。
“嗯。”头也不抬,霍曲魂发出一个单音词,表示有听到。
“那我去把古筝抱来!”本以为他会忙到没时间搭理自己,便没有带来古筝。
“嗯。”双眼看着桌上的惑国地图,拿着毛笔在图上坐着标记,霍曲魂抽出一个音词应和她。
“曲魂哥哥,你是不是不想听呀?”翘起嘴角,霍红颜趴在桌前,看着他只落在地图上的眼光。
“嗯。”上次见过她的画,对她的筝,也不要抱什么期望了!
“曲魂哥哥!”站直的身子与插在腰际的双手,呈茶壶状的霍红颜无视他越来越威严的少主架子,只当眼前是个没有礼貌的家伙瞪视着。
“该用晚膳了,改日再弹吧!”抬起头来,霍曲魂站起来将她的双手从腰际拨开,牵起她右手朝用膳的偏厅走去。
“好吧,下次你一定要听哦!”霍红颜拖着他手臂,跟着他的步伐,一脚一脚地踩着他的影子。
“嗯。”霍曲魂挥手命侍女们布置晚膳,拉着她坐到暖炉边。
“新换的厨娘做菜真的很好吃,我每次都会吃很饱。曲魂哥哥你觉得呢?”看看忙碌上菜的侍女,霍红颜对摆上桌还冒着热烟的膳食吸了吸口水。
“我明日出堡,你在堡里好好上课!”刚刚松开了手,人就坐到了餐桌前。霍曲魂对她的孩子气不做阻拦,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啊?出堡做什么呀?”嘴里的食物还没下肚,霍红颜就慌忙的接话,果然呛到了。
“自然是有事!”伸手拍着她的后背,见食物慢慢顺着喉咙咽下去。霍曲魂才端起碟子,伸长手臂将远一些的食物夹到她面前。
“我也去好不好?”仰起头对霍曲魂笑笑,眼光转回到眼前堆满的小碟子上。
“不好!”抹去她嘴角的酱料,见侍女舀好汤放在面前,霍曲魂推到她的碟子旁。手上为她忙碌着,完全不妨碍嘴里吐出坚定的拒绝。
“曲魂哥哥!”那就有段时间不能见到对方了,她不要这样。霍红颜不安地放下筷子,朝霍曲魂身边移动椅子。
“吃饭别乱动!”伸手扶住她差点被圆椅绊倒的身子,以腿固定住她微晃的圆椅。霍曲魂瞪了她一眼,见她乖乖低头吃饭了,才能好好用膳。
挨训啦,她可不想这么大了还被霍曲魂打屁屁。霍红颜连忙低下头吃饭,但听不到他回应,她塞满食物的里发出咕哝声:“哼!”
虽然很多时候自以为是,但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多么聪明的女人!也才会,在还没来得及了解爱情的时候,就一不小心丢了身也丢了心。
可纵然这样,她却不曾后悔过。即便是在五年前要放弃生命的那一刻,回想短暂的十几年光景,完全没有后悔的心绪。对霍曲魂,她唯一的男人,也是心存感激的。
她在感激什么呢?捡了她,供她吃穿住,赐予她身份,让她体会了有人疼宠的滋味,给了她男女间的感情……
活下来的物质基础?心灵渴求的精神世界?只十年的时间,霍曲魂就成了她的全部。所以她自杀,是因为失去了霍曲魂,失去了全部么?
能够活下来,是上天仁慈,不希望一尸两命。不敢说参透生死,但至少明白了,无论对方多可靠,也不能将自己全部交出去,要学会更爱自己!而她,面对体内流着霍曲魂血缘的颜旭阳,还是再一次地看得比自己重要!
努力学会更爱自己,是她一直在做的事。而旭阳若不在身边,她根本就做不到。所以在日月城的每一天,她不会放过任何一条可以用来寻找旭阳的线索。
好些时日不见风过,柳絮又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女巫在赶来日月城的路上,爹娘不见了十五年也没有任何消息,那个锁在屋内的明阿婆,就是唯一能解开一些谜团的人了!
女巫还没有到,明阿婆是不会出门的。可是一大早的,柳絮为什么会说明阿婆出来了?
看看眼前紧闭的破屋,只能说,这个咋咋呼呼的柳絮,让她很是无话可说。
“君君呀,我听说大概明日女巫就会到了,你明日再来看明阿婆吧!”邻居明大婶好心地上前对她说。
“嗯。我知道了,谢谢明大婶!”她勉强挤出笑容,对明大婶笑笑。
“君姐姐,我明明听小五说,明阿婆打开门了。那个,都怪小五……”见到季涵君射过来的目光,柳絮很自觉地吞下接下来的抱怨。
来见这个名义上的外婆,还是希望能打听到一些事,关于爹娘失踪与旭阳失踪是否有关等等。多跑一趟,也是不介意啦,那就明日再来吧。
第二天,是日月城全民出动的日子,但却不是狂欢的节日。而是为了世代为日月城谋福的天家,最年轻的女巫天浣的祭日,天家会派人来祭拜的日子。人们对她们天家感恩,对女巫感恩,才宁愿停下手边的所有活计,比自己亲人的祭日还要隆重的,哀悼这一天。
听她们说,祭拜仪式就在明火山脚下的女巫庙的后院举行,人们摆好了祭坛,便守在外院,不许人进入。只有天家人的祭拜仪式,不允许任何人观礼。而只要天家执掌的还是天浣的女儿,那么祭拜就会每年一次不会停止。
既然女巫与明阿婆同时出现,她是该去见女巫呢,还是去见外婆呀?
从阿婆那里只能了解到一些关于爹娘失踪的事,而那些事,她也不敢断定就跟旭阳的失踪有关系。可是女巫就不一样了,虽然她也不是十分相信女巫的预言,但至少能给她一个寻找旭阳的方向。
所以,到底她是去城门口迎接女巫,还是去破败小院去见外婆?
“明阿婆!”小心翼翼地踏入因阴郁雾气而显得非常阴森的破败小院,四周除了漂浮的白雾,没有一个人的身影。在模糊的雾气中,她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阿婆!阿婆!”
城门口有太多热情的百姓,就算她去了,也不见得就能与女巫说上话。可是明阿婆这里,没什么人不说,而且若是她这次不来,那明阿婆再次闭关,不就又得等一年了么?
所以她还是放弃陪柳絮去城门口,来到了明阿婆的家。
“阿婆!阿婆!”她一边看着没有动静的房门,一边注意着脚下,一步一步地迈向明阿婆的房间。
“阿婆!”跨过眼前的两个小台阶,就到门前了,她却停住了脚步。说实话,她完全没想好,见到外婆之后,要说些什么,她现在连外婆都叫不出口呢!
嘎吱——
停顿的片刻,房门应声慢慢地被人从里向外推开。
“明阿婆!”她惊讶的捂住小嘴,惊讶地看着慢慢推开的门缝,和看到她之后就停下开门动作站在门内的老人。
这个老人身上套着旧得掉色的棉衫,脚上穿的也是蜡黄的棉鞋,失去光泽的银发整齐地被一块破布缠在头上。她的脸色异常苍白,仿佛储存在地窖里的土豆的新芽。那是长期不见太阳的人该有的脸色,就连些许露出来的脖颈与双手,也是同样苍白。她的那双眼睛,在苍白无光的脸庞衬托下,在朦胧的雾气中显得格外乌黑。她挺直的身子,只能用瘦骨嶙峋来形容。骨瘦如柴的身板就站立在门内,微微仰起头,意外地打量着门外的人。
还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明阿婆,更是叫不出外婆的称呼。可是,也不能就这么站着呀!
“明阿婆?!”试探似的叫了一声,她站在原地,等着阿婆的回应。
“宛心?”老人含着泪水的眼睛模糊了视线,思绪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女儿来叫她起床了。
“阿婆!”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她完全能理解。若是要她也等个十几年,见不到旭阳,恐怕她也要疯掉了!可是她还有事要问,如何忍心对这样的老人提起失去孩子时的事,这不是揭人疮疤吗?
“宛心!”明阿婆慢慢移动脚下,艰难地跨过门槛。
“阿婆,我不是宛心!”见明阿婆朝自己走来,她面有难色,却还是上前扶住了老人家颤颤巍巍的身子。
“宛心!”明阿婆坚持的唤着女儿的名字。
“阿婆,我真的不是宛心。我叫季涵君,是您的外孙女!”扶着明阿婆坐到院子里唯一的一张石椅上,她一字一句地说。
得不到明阿婆的回应,她疑惑地看着这个瘦弱的老人。明阿婆也看着她,眼里带着疑惑。像是不确定,十几年未见的女儿,在老人心里的印象也模糊了吧?
她已经明确地说出自己的身份了,接着问人家女儿女婿是怎么失踪的,不会显得无礼了吧?
“阿婆!”不见明阿婆回应,她突然察觉到不对劲。难道明阿婆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