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客赤列都接过婚衫,听了诃额伦的话,一个人纵马向斡难河的树林中逃去。而他身边的几个随从也早就分奔而去,跑得无影无踪。就在诃额伦对着自己夫君奔逃的方向涕泪交加之时,也速该纵马过来,神情激动地对诃额伦说道:“草原的男人就是要用野性来征服女人的柔情。哪有美人喜恋如此怯懦、如此软弱之辈的?”也速该掩饰不了自己对诃额伦美貌的垂涎,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但诃额伦却是一个坚贞女子,她的性格也不同于一般的草原女人,她激愤地喊道:“我的丈夫是富贵之躯,圣洁之灵!他的手不曾沾染过污浊;他的嘴口不曾少过野珍;他的命里不曾有过歹气,你们不配让我的丈夫受此奇耻大辱,你们是不得天神保佑的野狼,你们是将来会被鹰叼食的下等人。”诃额伦的口中念念不休,因为她与对自己明媒正娶的丈夫也客赤列都的爱恋之情是非常深厚的。
捏坤太师抓住车辕,用尽浑身力气将马头掉转,也速该亲自上驾,一行人缓慢地向驻地斡难河畔返回。而此时的答里台想追上也客赤列都,因为他知道,只有除掉他才能让诃额伦死心塌地地服侍他的三哥。但当时天色渐晚,加上诃额伦已经顺利地带回营寨,于是他也没有再往树林深处追击,但对于诃额伦来说,答里台不回来,她心中的巨石就放不下。当她看到答里台沮丧地将马匹赶到马群中时,她才意识到也客赤列都成功逃跑了。于是就停止了诅咒,紧闭双眸静静地坐在帐房里,旁若无人。
虽然诃额伦如此无情地静坐着,但也速该却没有失望。他觉得这样的美貌女子如此的坚贞卓绝,真是世所罕见,他不但不嫉恨,反而更加喜爱诃额伦。当天晚上,几个兄弟都来看望也速该。他们对也速该说:“也速该依然是个有福气的人,今日能有这个美丽的夫人,实在是万千之喜。”在也速该的营帐里,只要看到过诃额伦的人都说他们是天下最完满的绝配。也速该高兴地对众人说:“你们看,这个女子很古怪,偏偏还想着那个夹着尾巴逃跑的小白脸,却不与我说半句话。”
站在一旁的蒙格秃哈哈大笑起来:“这有何难,我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来说说,一定让她安心服侍我弟也速该。”于是蒙格秃让众人转到另外一个小帐篷,自己带着也速该来到诃额伦的帐房。他轻轻地拉起门帘,笑呵呵地站在有光线的地方,拿出一个小小的金佩来。就着闪烁的光线,金佩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但诃额伦始终紧闭双眸,空绝一切。蒙格秃小声说道:“我的诃额伦美人,今日能在这里与我弟喜结良缘,不是我的意志,也不是你的意志,而是上苍的安排。昨夜我做一梦,说吾弟也速该骑在一头野马上打猎,但这野马不听教唆,将他摔倒在地,用马蹄踩烂了他的装束。后来草原深处走来一个美人,将那野马束住,并脱下自己的装束,给了吾弟。吾弟整理装束再上马,那马却温顺驯良了。那女子见吾弟打猎勇武异常,于是便做了他的妻子。”蒙格秃擦拭了额头的风尘,接着说,“诃额伦美人,你说那女子是不是你呢?上天安排好的,谁也不能违背啊!”说完蒙格秃就坐了下来,此时也速该正在外面等待着进帐的时机。
就在此时,诃额伦睁开了双眼,情不自禁地喊道:“我的夫君是明媒正娶,相貌堂堂,身份高贵,与他结合岂不是天意?”诃额伦心中自知草原上的惯俗中就有抢亲的习惯,但因为深爱自己的夫君,所以心中七上八下,也不知道该怎么抵抗了。片刻的停息后,诃额伦的眼睛感到一阵刺痛,心中恍惚,于是便问:“你手中拿的是什么?非铜非铁,快快拿走!”诃额伦决然的声音让蒙格秃也更加感觉她的可贵,于是说道:“你若不信,有信物为证。这就是那个梦中女子给我兄弟也速该的信物。”诃额伦认真一看,原来这是他送给也客赤列都的一个佩头,她惊异之余,马上问道:“这是哪里来的?莫非你们会做假?”
蒙格秃轻轻地咳嗽一声,外面的也速该赶紧进来,说道:“你看,我们的事情是天定的,你的夫君已经在逃跑的路上死了,现在就让它成为我们俩之间的信物吧!”诃额伦看着佩头,一言不发。她内心的坚定开始动摇了,她的眼泪也在往心里流。她看着也速该魁梧的身影,好长时间之后才默默地自怜道:“如真是天意,我怎能违背?为那不知去向的人儿绝望不如珍重眼前的强抢者……”说完,她就站了起来,对着也速该的脸狠狠地打了一下,但她的心里在说:“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我们的姻缘?”也速该一下子坐了下来,他心情激动地仰视着诃额伦,高兴地说道:“好啊!我以蒙古部族首领的身份正式将诃额伦聘娶为妻。如果日后敢有背离,犹如此案。”说完,他就拔出腰刀斩断了诃额伦面前的案台。蒙格秃见状,不住地点头。他心中有底了,因为他相信也速该是个英雄,就只有诃额伦这样的高洁女子才能让他如此痴情。
“好了,也速该巴特儿,你的英明我有所耳闻,在大草原上美丽的女子多得是,但没有想到我会成为你的守身家妇。你会不会觉得我不配呢?”说完她向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放下肩膀上红包袱,交给也速该说,“这些都是我与也客赤列都相爱的信物和见证。如果觉得这些东西晦气,你就把它扔掉吧!我已经没有什么挂念了,我会忠贤尽孝,做一个蒙古家族的媳妇。”说完,又将也客赤列都给她的缎袍斩断,忠心耿耿地对也速该喊道,“女身之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我今日遇到的是草原上的英雄、贵人!从此之后我便是蒙古部首领也速该的妻子。让上天保佑我们的天赐良缘吧!”说完就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也速高也满满地喝了一杯。就在他们的联姻酒喝下之后,诃额伦真正地成为了也速该的正门夫人。
第二天早上,也速该宴请了族内亲朋,这就是他与诃额伦之间的结婚宴席。诃额伦对众人说道:“今日能到蒙古部,实属天意。上天在保佑也速该,上天在庇护蒙古所有的族人。”大家看到诃额伦是如此一个美丽贤惠的女子,都赞叹不已。加上她的坚贞与专一,更让蒙古族人相信诃额伦是草原上少有的才貌双全的女性。也速该让众亲信和那可儿吃饱喝足之后,抱起诃额伦就回到营帐中,诃额伦的喜悦之情自然难以掩饰。就这样也速该有了一个夫人,也有了他生命的又一个起点和辉煌。
天生异相战神降临
当草原的雄鹰飞翔在草原上湛蓝的天空时,草原人民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天神般的人物即将诞生。在公元1162年的马儿年,草原上诞生了一个男婴,他便是在中国历史舞台上叱咤风云的人物——铁木真。在这个伟大先者的身上,我们能看到一个时代的光辉,能看到一个民族的骄傲。如此,中国才实现了第四次大统一,在有意无意中,铁木真已经是当时历史上的主要角色,更是世界发展史的影响者。
1162年秋天里,也速该请来几位贴身的那可儿,严肃地传达着命令:“各位兄弟,各位热爱胜利的那可儿们,我们现在拥有的财富是争夺来的,对于抢来的东西,我们要善用之。塔塔儿是我们的劲敌、世仇,也是垂涎我们财富的人。我决定在我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之前,与塔塔儿进行一战,相信诃额伦腹中的孩子会保佑我们!”说完,亲自倒上一盏马奶酒,举过头顶,一口饮尽。捏坤太师和答里台端起酒盏,对着也速该痛快地饮下一杯酒。其他几人见状,也都喝下一杯酒,然后拔出佩刀,举过头顶大声地喝道:“天神保佑,我们蒙古部定要荡平塔塔儿,雪族仇恨,光大蒙古!”
也速该兄弟和几个那可儿为即将到来的战事讨论到了深夜。而诃额伦坐在床前心情烦躁,坐立不安。于是她轻轻地拉开帐门,想看看也速该。她轻轻地在也速该议事的帐前咳嗽了几声,因为她知道,作为一个妇人,是不能干预男人们的大事的。也速该等人听到咳嗽之声,突然停止了议论。也速该是个精明人,他马上知道是自己身怀六甲的美丽夫人诃额伦。他用力地给了答里台一个眼神,答里台马上打破安静的氛围道:“好了,我们的计划已经商议,具体作战部署明日再谈。已经很晚了,我们各自回帐歇息去吧!”就在答里台的声音刚落,诃额伦又咳嗽了几声。于是也速该说道:“好了,大家辛苦了,今日还是歇息吧!要事明日再叙。”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大,或是让外面的诃额伦听到,于是诃额伦走了进来,含情脉脉地看着也速该什么也没有说。众人见夫人入内,便异口同声道:“好的,今日到此为止吧,首领还要照顾有身孕的夫人,不便深扰。”说完,就一个个地走出了议事大帐。也速该安详地搂住诃额伦的双肩,笑意满盈地与夫人回到寝帐。
坐在床头的诃额伦高兴地问到:“夫君,我心中莫名烦躁,可能生孕之期不远了。”也速该端上一杯马奶,让诃额伦喝了一口,说道:“如果我子在近日诞生,那我就会用一场胜利来庆祝,我们定会横扫塔塔儿。”卸下厚重的外衣后,也速该抚摩着诃额伦的长发安定地躺下,而在身旁的诃额伦此时心潮顿时涌动起来,但她感到也速该的身体温暖,于是就没有动弹,两人就这样安静地睡熟了。在这一夜里,帖里温孛勒塔黑的营地出奇地安静,好像大地也沉寂下来,在聆听诃额伦肚子里孩子的声音。
就在也速该出征之后的第四天,诃额伦一人坐在草地上看着两个牧马童在马棚里玩石子。诃额伦的随身奴仆豁阿黑臣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说道:“我的主人啊,你怎么在这里呢?我真担心你的状况,可能这几天的某一时你就要生孕了。如果也速该首领知道我这样玩世不恭,他会让我一辈子也没有喝马奶酒的福分的!”说完,就要牵上诃额伦的双手回营帐休息,但诃额伦是个智慧又懂礼的人,看着豁阿黑臣满脸焦虑的样子也没有将心中的烦躁现出来。她默默地回到帐房中躺在卧榻上,口中念念有词:“我的也速该,你会不会胜利呢?我们的孩子生下来的第一眼不会看到你,那就让我们的孩子和天神来保佑你凯旋而归吧!”她慢慢地闭上眼睛,认真地想象着她肚子中的小生命降临的样子。很明显,她对这个将要到来的婴儿感到有些不安。作为一个妇人,生孩子是最重要的职责,而作为一个识大体的女人,她在默默地承受着一种苦痛。
天色很快就暗淡了下来,豁阿黑臣端进来一碗羊肉汤,放在桌几上。而此时的诃额伦根本没有心情和胃口来享受这种美味,于是她说:“豁阿黑臣,你的大手像一把雨伞,让我可以不被大雨侵蚀;你的言语像一顶帐篷,让我可以安心地睡觉。如果我的孩子降生的时候没有你,我想也速该也会伤心的。你现在就不要离开我了,我心中总是感到有些害怕。”诃额伦嘴中叼着一根甜丝丝的青草,而胃口却平淡得如清水。豁阿黑臣端起那碗羊肉汤喃喃地劝道:“我的主人啊,你今天吃得太少了,你怎么能不吃东西呢?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啊!想想孩子吧,好主人!”诃额伦听到此处,心中不经意地震了一下,于是接过碗来,稍微地喝了一点儿,此后又皱起眉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站在一旁的豁阿黑臣这时才张开笑脸对诃额伦夫人道:“好夫人,你的生孕之时不远了,从今夜开始,我就一步也不离开你。作为一个让主子放心的奴仆,这样做才是最恰当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刚刚挤来的马奶让诃额伦享用,但诃额伦摇摇头说道:“豁阿黑臣,我想喝清水,你去找些水来,我只想喝水。”说完,她便又躺了下来。
豁阿黑臣知道诃额伦的生孕之期将至,于是没有再说什么,就去找清水去了。此时天色已经透黑,豁阿黑臣跑到一个牧民帐中舀了一碗热水就赶回了诃额伦的营帐。当天晚上诃额伦喝下一碗清水就睡去了,豁阿黑臣见她熟睡,于是在一旁喃喃自语:“天神保佑,我尊贵的诃额伦夫人顺利产子,多子多福。”豁阿黑臣非常明白,现在的这个夜晚是最难过的,因为她断定诃额伦在这个晚上会诞生一个孩子。所以就是诃额伦睡着了,她也没有躺下,目不转睛地看着诃额伦,看守着她的女主人。大约过了烧开三次马奶酒的时间,诃额伦又不安地在卧榻上翻动,她睁开双眼看到豁阿黑臣坐在一旁,于是皱着眉头对她说:“豁阿黑臣,我的肚子好痛啊!孩子可能要出世了,我的天啊!”此时豁阿黑臣让守候在帐外的族人们点亮火把,将整个营地照得灯火通明,寝帐之内也熠熠生辉。看着这样的光明和喜气的诃额伦没有再感到害怕,但肚子的疼痛让她不停地叫喊着也速该的名字。
豁阿黑臣镇定地对诃额伦说:“主人,不要害怕,你会顺利产子的。好!你现在想想也速该首领抱着孩子的笑脸吧,这样你就不感到痛苦了。”说完,豁阿黑臣就放下手中的火把,拿起一块棉布给诃额伦接生了。可能是诃额伦真的不同寻常,她在豁阿黑臣的安慰之下,竟然忍住痛苦没有大声地叫嚷。很快,诃额伦的卧榻上就沾满了分娩的鲜血,豁阿黑臣不停地鼓励诃额伦,让她坚持一会儿,孩子就顺利降生了。就在外面猎狗的叫声鼎沸的时候,诃额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应声而下的,是一个沾满胎血的胖婴。豁阿黑臣高兴地用崭新的棉被将婴儿裹好,用她的粗糙的大手不停地在他身上拍打着。刚刚摆脱痛苦的诃额伦气喘吁吁地靠在床头,虚脱得闭上眼睛动弹不得。
豁阿黑臣马上确认了这个孩子是个男婴,于是祈拜着:“天神保佑,这个孩子会像也速该一样勇敢健壮……”就在豁阿黑臣恭恭敬敬地把男婴抱给诃额伦看的时候,她突然发现男婴的右手上紧紧地握着个殷红的血块。豁阿黑臣惊恐异常,迫不及待地将这件稀罕的事情告诉了诃额伦。这时诃额伦睁开双眼,仔细地琢磨这件古怪的事情。豁阿黑臣激动地笑道:“诃额伦夫人,你看这血块,形似蒙古战神手中的苏鲁锭,这是一个吉利的讯号啊!这是一个战神的诞生啊!”诃额伦想将那个形似苏鲁锭的血块从男婴的手中拿过来,但那个男婴的右手牢牢地将它扣住,竟然将血块捏扁了,诃额伦顿时惊愕了一下,于是豁阿黑臣心疼地说道:“主人,这个男婴将来必定不同一般,我们蒙古部族后继有人啊!也速该主子知道了一定会更加宠爱你的。”说完,豁阿黑臣抱起男婴恭敬地祈祷着:“我的小主人,你一定会保佑也速该主人凯旋的,相信此时的也速该主人能感觉到你降生的喜气。”
就在豁阿黑臣祈祷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闪过了一道灵光。这道灵光一直蔓延到诃额伦的帐中才渐渐消散。草原上的每个人都看到这道灵光落在了斡难河畔的帖里温孛勒塔黑营地。诃额伦感到眼前一阵跃动,于是叫来一个仆从问是怎么回事。那女从激动地答道:“夫人,是一道灵光从天空闪过,落在了我们营地。您的福子给草原带来无上的光辉了,我们蒙古族兴盛是咫尺之间的事了!”诃额伦心中也感到奇异,于是叫来豁阿黑臣问道:“清水可将吾子洗净?那血块苏鲁锭也随清水化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