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冬天可比和州府冷的多,历阳县的李掌柜每年年底都会进京向主家报帐,顺道为来年起运的各种货物做些准备,为此特意上门探望香凝。言语之间话里话外再三提醒香凝小心谨慎,千万莫要行差踏错得罪京里的达官贵人们。
金家是如何发家的,哪里还会有人比他更清楚?看来他也收到消息,知道香凝最近麻烦缠身。
张记的背后到底是谁?为何消息也会如此灵通?
据小白报回来的消息,李掌柜回京以后出入的居然是卫国公府,连吃住都是在里面。这一点根本就不曾刻意避人,那也就是说张记的背后就是卫国公李靖,李掌柜不过是他家里的一个下人而已。
除了生意上的正常往来,倒不曾与金家过分亲近,香凝自然也是乐得如此。与朝廷重臣有所往来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人家也未必瞧得起她这个小小的商贾。尤其是李靖,这个家伙多年征战、手握重兵,除了生意最好是避之则吉。
看在李老掌柜好言提醒的份上,香凝在空间里拿出不少极品药材,都是几百年份的上等货色。表面上当然是送给李掌柜补补身子,其实香凝早就知道李靖病的不轻。
现在的李靖年逾七旬,多年征战沙场,早已积劳成疾,最近几年更是缠绵病榻,连腿脚都不太利索,李世民曾多次登门探望,这也算得上是君臣之间的一段千古佳话。别管真的假的,最起码表面上是如此。
李靖因病从未出征过高句丽,但他对前线的战事却颇为关注,这也是他为什么让下人连续多年为边境筹措粮草的原因。以李世民的性子,明眼人都知道打高句丽那就是早早晚晚的事。李靖人虽然病着上不得战场,依旧为攻打高句丽积极的做着各种准备工作。就冲这一点,香凝已是十分的敬佩,为这样的千古名臣拿点药材出来,香凝还真是一点都不心疼!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聿勋这一次的目的地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戎州府,也就是YN六诏各部落所在的苍山洱海地区。
除了基地挑选出来的护卫,一起上路的还有近十辆马车,车上是李君羡的族人和家眷,当然也包括那八个侍妾和孩子。
李聿勋做事向来胆大心细,带着大队人马穿州过府倒也没遇到什么大麻烦。普通的仨俩蟊贼看到他们人高马大、护卫周全,轻易也是不敢靠近。
马车上大多是些年轻妇人和孩子,郎君们则更愿意骑马随行。早在数日之前,李聿勋便把她们化整为零,分期分批的送出长安城,集合以后才一起上路。
这件事看着简单却需要格外的谨慎小心,要知道李君羡如今就在宫中轮值,按规矩他的家眷未经批准是不可以随意离开京城五里之地,就算是要走也必须按规矩向内卫报备方能成行。
车里的这些人是按着大将军和夫人的吩咐随小少爷出行,至于为什么要走?到底要去往何处?他们是一无所知,连行李都没有几件。好在香凝准备周全,否则这一路上少不得要餐风饮露,吃些苦头……
唐朝初年,分布在苍山洱海地区的众多少数民族部落经过相互兼并融合,最后形成蒙巂诏、越析诏、浪穹诏、邆赕诏、施浪诏、蒙舍诏六个大的部落,史称为‘六诏’。
李家族人最后落脚的位置,就在这彩云之南的六诏之间。YN之地民族混杂、部落众多,朝廷虽然在这里设置了戎州都督府,实际上的管理却相当松懈,据说当地的百姓交税都不需要交给朝廷。李家一旦进驻六诏之地,也就是等同于离开了朝廷的耳目,安全问题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苍山月隐浮云绕,
洱海风清碧浪涟。
有诗为证,足见七彩YN的迤逦景色和风光霁月。
李聿勋伪装成中原富商,挑一处背靠苍SD临洱海的风景优美之地,财大气粗一口气把附近的千亩土地都买了下来,紧接着便在这里破土动工开始建设庄园。
古代地广人稀的程度,李聿勋也是见识过的,除了在当地雇佣来的大量人工,方圆数里几乎荒芜人烟,就更别提什么街坊邻居。这一下,算是彻底的与世隔绝了……
居住在洱海地区的原始居民被称为“河蛮”,他们从事狩猎、捕鱼,种植水稻和饲养家畜,农业生产水平还是蛮高的。即便如此,他们的生活水准还远远无法与长安相媲美。
临时安顿好家眷,李聿勋带着老管家李段洪亲自去买了些忠厚老实的下人,又把周边的土地佃给当地人,这样一来,李家庄子上将来的米粮、蔬菜、瓜果也就不用愁了。
这些事说起来容易,可忙来忙去就到了八月十五。
庄子才刚刚建个雏形,主院的房子还没封顶呢。有那几个麻烦精在,李聿勋压根就没敢跟家人住在一起,顶着赶工的名头便住进了工棚。
中秋节若是再不跟家人一起过,连李聿勋自己都觉得实在说不过去。李聿勋绷着脸,一脸严肃的打马去了附近的镇子。他能在工棚里厮混,可家里那帮娇小姐贵少爷们还留在附近镇上的客舍(旅店)里。
李聿勋的老爹李君羡值守宫禁负责镇守玄武门,几乎天天进出皇宫,想走也走不掉,何况他老人家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将来会变成那样!
李聿勋回京当晚就连夜潜回家中,拉着他老爹就是一顿密谈,有些事当然不能明说,但是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李君羡还是明白的。
李君羡当然没办法离开京城,他不能走,夫人刘氏自然也不肯走,包括长子李聿满。除此之外,李聿勋的小叔叔、几个弟弟妹妹,还有各房的孩子们都来了大理,家里只留下一些侍妾和下人。李大将军的将军府彻底唱上了空城计……
带出来的基本都是主子,只有李聿勋不得不把自己的那堆麻烦带着,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前身留下来的未亡人。自己既然用了人家的身体,总不好把人家的老婆都卖了吧?这个事还真是有些不好办,容我再仔细想想……
与家人一起过节,李聿勋始终面容严肃正襟危坐,时尔与弟弟妹妹交谈几句,也都是说些庄子上的事。几个侍妾难得见他一面,互相怂恿大着胆子上前来给他倒酒布菜,原本想趁机与他亲近一番,哪知道他连个正眼都不肯给。这么多年,他只要回家始终都是这个德行,几个侍妾也早就习惯了,大人不敢靠前,便打发孩子们过来,指望着看在孩子的面上好歹能得主子正眼相待,毕竟日子还的过下去。
李聿勋不是不喜欢孩子,可对原身的这几个孩子,内心真是既尴尬又复杂,亲近吧!明明跟自己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不亲近吧!在他人眼里便有些格格不入。三个孩子奉了母亲的命令上前给父亲请安问好,李聿勋也只好招招手,让他们通通围坐在左右。
三个孩子都是十二岁,最大和最小的生辰只相差五个月,仔细算算的确就是去西北之前那半年之间的事。李聿勋也是服了,那时候的原身才多大?十四?十五?
十五岁的李聿勋本身还是个孩子呢,就能生的出二儿一女?再看看那几个侍妾,最大的那两个是自幼伺候的两个丫头,一个叫汀兰一个叫芷兰,她们比李聿勋大四岁,其他的也有大一两岁的,还有比自己小的。
三个孩子里女儿是最大的,因为是侍妾所出,自幼就没正经给起过名字,乳名芯娘,长子李文渊,次子李文博。芯娘的身子还好,人也出落的聪明漂亮,看起来很是出挑,文渊和文博就比较平常些,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一点将军后代的影子都没有,反倒更象读书人。
芯娘聪慧,又难得见爹爹一面,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伸出小手在桌案下偷偷的拽了拽亲爹的衣角道:“父亲大人,芯儿为何总也看不到你?”
说实话这李聿勋哪有什么当爹的经验,对他来说这三个孩子就跟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见状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尽量语气温和的开口道:“芯儿乖,为父受了重伤,所以找个安静的地方修养。”哄骗小孩子的把戏,什么伤要养好几年?连家都回不了?
文渊在旁边懂事的开口道:“长姐不要烦着爹爹,芷兰姨娘说,爹爹在战场上受了很重的内伤,如今又要为家里的琐碎事务奔波劳碌,已经很劳累了。”说着还轻轻的咳了两声。这孩子的身体看起来真是不怎么样!
“无妨,为父已经好多了,只是文渊和文博怎会如此瘦弱,是哪里不舒服么?”说着还抬眼望了望侍妾的方向,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八个老娘们连三个孩子都照顾不明白,还真是够可以的。
芯娘开口道:“父亲大人有所不知,夫子说过,要多读书才能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弟弟就是因为用功读书才累病的。文渊最近总是咳嗽,姨娘都是亲手熬药才肯放心……”